創作說明:本文純屬虛構,請理性閱讀。圖片來源于網絡,侵刪。
01
那是一九七八年的夏天,我還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別晃眼,煤氣罐壓得肩膀生疼。剛到煤氣站上班不久,我張建國就接了送煤氣的活兒,那時候村里能用上煤氣的人家還不多。
李家是我送的第三家,扛著沉重的煤氣罐,汗水浸透了后背。拐過那個熟悉的槐樹巷,遠遠就看見一個姑娘坐在屋檐下,低著頭,專注地縫補著什么。
陽光斜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溫柔的輪廓。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衣裳,黑亮的頭發扎成一條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請問,李家是這里嗎?送煤氣的?!刮艺驹谠鹤油?,有些局促地問道。
姑娘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眼睛明亮得像兩顆黑葡萄。
「是的,就是這里。你等一下,我去叫我爹。」她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往里屋走去。
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她手中那件縫了一半的衣服,線腳整齊得不像話,想必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02
李大伯出來后,我幫他換好了煤氣罐,臨走時不小心碰到了姑娘放在一旁的布料,沾上了一點煤氣罐上的污漬。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忙腳亂地想要擦掉那污漬,卻越擦越臟。
姑娘不但沒有責怪我,反而笑了起來。
「沒關系,這是做圍裙的布,弄臟了也不要緊?!顾穆曇羟宕鄲偠翊禾炖锏纳饺?/p>
「我叫張建國,是煤氣站新來的工人?!共恢醯?,我鼓起勇氣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李秀芝。」她微微一笑,又低下頭繼續手中的活計。
我背著空煤氣罐離開時,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她依然安靜地坐在那里,陽光依舊溫柔地灑在她身上,那一刻,我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悄悄地種下了。
03
此后兩年,我總是主動爭取去李家送煤氣,心里期盼著能再見到那個安靜縫衣服的姑娘。
可惜緣分就是這樣捉弄人,每次去李家,要么是李大伯開門,要么是李家的小弟弟,就是不見秀芝的身影。
「秀芝啊,常去縣里學裁縫了?!估畲蟛娢宜奶帍埻?,隨口解釋道。
村里有人說秀芝和生產隊的趙隊長走得近,我聽了心里像壓了塊石頭。趙隊長家境不錯,人又能說會道,比起我這個整天滿身煤氣味的粗人不知道強多少倍。
「建國,看你這個憨樣,姑娘家都被別人追走了,你還在這傻等什么?」同事老劉常常這樣笑話我。
我只能苦笑著搖搖頭,心里卻不肯放棄那一絲希望。
04
一九八零年,在母親的一再催促下,我經媒人介紹,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楹蟛坏絻赡辏拮酉游沂莻€修煤氣罐的,沒出息,又住在鄉下,便離開了我,回了她娘家。
那幾年,我幾乎不敢去李家送煤氣,聽說秀芝也嫁人了,嫁給了縣城紡織廠的一個工人。村里人都說她嫁得好,嫁去了城里,不用再受農村的苦。
每當夜深人靜,我躺在床上,眼前總會浮現那個陽光下縫衣服的身影。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是否幸福。
「兒啊,你這樣可不行?!鼓赣H看我整日悶悶不樂,心疼地說,「人家秀芝都嫁人了,你也有過婚姻,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咱得向前看啊!」
我點點頭,卻難以釋懷。日子還得過,我繼續在煤氣站上班,漸漸被提拔為組長,負責管理送氣工作。
05
一九八五年的冬天,村里傳來消息,說秀芝的丈夫出了車禍,走了。她帶著四歲的兒子回到了村里,在家開了個小裁縫鋪糊口。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五味雜陳。想去看看她,又怕勾起她的傷心事;想幫幫她,又怕被人說閑話。最終,我只是默默地關注著,遠遠地看著她帶著孩子艱難地生活。
每次路過她家,看到她低頭縫紉的樣子,還是那么認真,只是眼角多了些歲月的痕跡,背影也不再那么輕盈。
歲月無情地流逝,轉眼到了一九九三年的春天。那年我四十歲,一直未再婚,和年邁的母親相依為命。村里人都說我是個老實人,可惜太過木訥,耽誤了自己。
「建國啊,你看你都四十了,也該找個人照顧老娘了?!鼓赣H常常嘮叨著,「我這把老骨頭,萬一哪天走了,你一個人可怎么辦呀?」
06
春節前的一天,母親不知從哪請來了村里有名的媒婆王大娘。
「建國啊,我給你說了個好人家,女方也是二婚,比你小幾歲,勤快能干,還會做一手好針線活?!雇醮竽锷衩氐貨_我擠擠眼,「春節那天,她會提著暖壺來你家,你們見個面。」
「王大娘,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誰啊?」母親迫不及待地問。
「不告訴你們!」王大娘故作神秘,「反正是個好姑娘,你們到時候就知道了?!?/p>
我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敷衍著答應下來,心想著無非又是一場尷尬的相親罷了。
說來也巧,那段時間趙隊長經常出現在我家附近,臉上帶著一種古怪的笑容。我心里納悶,卻也沒往深處想。
「建國,聽說你要相親了?」有一天,趙隊長攔住我的去路,意味深長地說,「可得好好把握啊,別再錯過了。」
我一頭霧水,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07
春節那天,家家戶戶都貼上了新春聯,空氣中彌漫著鞭炮的硝煙味。我早早地起床,幫母親收拾屋子,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咚咚咚」,正午時分,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來了!」母親興沖沖地去開門,我則站在堂屋中間,莫名地緊張起來。
門開了,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門外站著的,正是李秀芝。她穿著一件深紅色的棉襖,手里提著一個暖壺,臉上帶著些許羞澀的笑容。十五年過去了,她依然是那么好看,眼角的幾道細紋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秀芝?怎么是你……」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建國哥。」她輕聲喚道,聲音依然那么好聽,「好久不見。」
母親和王大娘交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識趣地找借口出去了,留下我和秀芝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和期待。
08
「你還記得嗎,十五年前,你第一次來我家送煤氣罐。」秀芝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茶杯,眼睛看著杯中的茶水,輕聲說道。
「記得,當然記得。」我點點頭,「你在縫衣服,我不小心弄臟了你的布料?!?/p>
她輕笑一聲,眼角浮現出淺淺的紋路。
「其實那天后,我每次聽到有人來送煤氣,都會偷偷看一眼,希望是你。」她的聲音很輕,卻如一陣春風拂過我的心田。
「可我幾乎每次都是我去送啊,怎么都沒見到你?」我疑惑地問。
秀芝嘆了口氣。
「那時候趙隊長對我有意思,總是找借口來我家。我怕被人說閑話,每次聽說你要來送煤氣,我就找借口出去了?!?/p>
原來如此!多年的誤會一下子解開了。我們相視一笑,十五年的時光仿佛在這一刻被填平。
09
「趙隊長這些年一直對你有想法?」我問道,心里有些酸澀。
秀芝搖搖頭。
「他前些日子找我,說知道我們要相親,警告我不要答應。」秀芝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我當場回絕了他,說我的事不用他管。」
想到趙隊長那天怪異的表情,我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嫉妒我和秀芝相親!
「建國哥,這些年你過得怎么樣?」秀芝關切地問道。
我簡單講了講自己的經歷,婚姻的失敗,工作的變化,照顧母親的日常。說著說著,眼眶竟有些濕潤。十五年的孤獨與堅持,終于有人能夠傾聽了。
「我兒子今年十二了,在讀初中?!剐阒ヒ仓v起了自己的生活,「這些年靠著做裁縫勉強度日,雖然辛苦,但也算充實?!?/p>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在我們身上,恍惚間,我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那個在屋檐下縫衣服的姑娘。
10
春節過后,村里很快傳開了我和秀芝相親的事,閑言碎語接踵而來。
「建國這是撿了別人的剩飯?!?/p>
「秀芝帶著孩子,建國能受得了嗎?」
「肯定是看建國現在是煤氣站的組長,才看上他的?!?/p>
面對這些話,秀芝比我更加坦然。
「建國哥,我們經歷過的苦,他們不懂。我們找到的幸福,他們也羨慕不來?!顾罩业氖终f道,眼中滿是堅定。
趙隊長也沒閑著,處處與我作對。工作上挑刺,生活中使絆子,甚至散布謠言說我年輕時就對秀芝有非分之想,這才耽誤了她嫁給好人家。
面對這些,我和秀芝選擇了用實際行動回應。
我開始關心秀芝的兒子小林,幫他補習功課,陪他玩耍;秀芝則經常來我家,幫忙照顧我的老母親,為她做可口的飯菜,縫制暖和的衣物。
11
「伯母,這是我做的夾襖,天涼了您穿上?!剐阒⒁患湫碌拿抟\遞給我母親。
母親接過衣服,摸著上面細密的針腳,眼中含著淚水。
「好姑娘,這么多年,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母親拉著秀芝的手,語重心長地說,「你和建國都不年輕了,別再耽誤時間了。我這把老骨頭,就希望看到你們幸福?!?/p>
秀芝紅著臉點點頭,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溫柔與期待。
那一刻,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十五年前錯過的緣分,這一次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12
五月的一天,我和秀芝在村委會辦理了結婚手續。沒有大辦酒席,只是請了幾個親近的朋友吃了頓便飯。
趙隊長看到我們真的在一起了,氣得臉色發青,幾天后就調去了另一個村任職,再也沒有回來找過麻煩。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秀芝的裁縫手藝在村里很受歡迎,我在煤氣站的工作也越來越穩定。小林也很快接受了我這個繼父,開始叫我爸爸。
每當夜深人靜,我摟著秀芝,心中充滿了感激。感謝命運讓我們失之交臂后又重新相遇,感謝那十五年的等待與成長,讓我們更加珍惜彼此。
如今,我和秀芝已經一起走過了五個年頭?;叵氘敵跄莻€送煤氣罐的小伙子和補衣服的姑娘,再看看現在相守的我們,才明白:有些緣分,錯過了一時,卻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那年,我送著煤氣罐,看見她在補衣服;十五年后,她提著暖壺,來我家相親。命運的巧合讓我們失而復得,歲月的沉淀讓我們更加珍惜。
在這個小小的村莊里,我們的愛情故事或許平淡無奇,但對我們而言,卻是這一生最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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