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葉琳瑯最后一次在觀眾面前亮相是2010版的《紅樓夢》,她在其中飾演劉姥姥。劉姥姥在《紅樓夢》回目上共出現四次,戲份不多,卻是賈府興衰的見證者。扮演這個角色時,葉琳瑯已經76歲。她穿一身灰褐色布衣,被姑娘們套上了粉色馬甲,半推半就地往頭上簪花。劉姥姥進大觀園,見了世面,也渡了劫。
劉姥姥是善良的喜劇人物,對應到戲曲中,算丑角。丑角滑稽,卻是所有行當中地位最高的。葉琳瑯1986年從長春電影制片廠退休后較少出山,卻也是所有人的大前輩。
她1932年出生于蘇州,1950年從南京明德女子教會學校畢業(yè)后,考入了北京電影學院的前身中央電影局表演藝術研究所——在此之前,中國沒有系統(tǒng)化的表演教育。畢業(yè)后,她被分配到北京電影制片廠,1955年又被調到長春電影制片廠。1960年,她扮演了《鐵道衛(wèi)士》中的反派角色、女特務王曼麗。
王曼麗偽裝成乘務員,潛伏在火車上,破壞抗美援朝的物資運輸線路。列寧裝、直發(fā)、單鞋,因為角色設定,葉琳瑯的諸多表達只能通過眼神和細微的表情傳遞。她精湛的演技瞞了觀眾90分鐘,直到影片快結束,她的真實身份才浮出水面。這個角色幫葉琳瑯打開了知名度,也讓她接到了另外兩個女特務的角色——電影《虎穴追蹤》里的資麗萍和話劇《霓虹燈下的哨兵》中的曲曼麗。
女特務演得得心應手,葉琳瑯卻沒有因此停滯不前。中年以后,她在不少電影中擔當綠葉,像《小字輩》里的胖大嫂、《愛情啊,你姓什么?》中的女主角母親,戲份雖不多,但她總能通過僅有的幾個場景塑造出真實、鮮活的人物。晚年回憶自己的戲路,葉琳瑯說:我長得不漂亮,沒有那么多漂亮女孩的顧慮,所以不論演好人還是壞人,都能放得開。
2011年,葉琳瑯獲得第13屆中國電影表演學會金鳳凰獎評委會特別榮譽獎。2023年,同為演員的丈夫張輝去世后,葉琳瑯搬進了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院做社交媒體賬號,葉琳瑯和同住的幾個老人拍起了劇情向的短視頻。她給其他奶奶解釋什么是SPA,云想衣裳花想容,葉琳瑯就愛做美容,她說自己網戀了,上頭了,旁邊奶奶聽不懂,她吐槽:咱倆溝通的橋梁啊,堵的都是泥石流。她還說自己要寫書,跳出舒適圈,有奶奶甚至攛掇她:那你去參加《乘風破浪的姐姐》啊!
2025年4月8日,葉琳瑯在長春去世,她留下的視頻還沒有發(fā)完。
南方人物周刊特約撰稿 吉普賽
責編 楊靜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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