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古楳 黃質夫鄉村教育研究,對原平臺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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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鄉村來,應回鄉村去?!被剜l村去干什么?我卻未曾深深的想過。自從1923年研究鄉村教育發生興趣后,我才想到回鄉村去的時機、方策、目的等等。1925年回到東大,選習功課不多,我尤有余暇注意這個問題,記得有一天早飯后,和曉晚、益棠、沛成諸同學談到鄉村教育問題,大家都很高興的想下鄉考察實際狀況,于是大家相約,自動組織鄉村教育考察團,赴江蘇境內各鄉村考察。所有旅費,由各人自籌。
在1925年春,江蘇境內的鄉村教育機關,徐公橋還沒有產生,曉莊師范也沒有萌芽,無錫教育學院更沒有胚胎,我們容易去考察參觀的,只有燕子磯小學、棲霞山四師分校、洛社三師分校、吳江一師分校、黃渡二師分校和界首五師分校(界首鄉村師范學校,編者注),因此,我們考察團也就以這幾處為目的地。
建于界首鄉師原校址上的春秋亭
在五師分校參觀所得印象最深的,就是學生的做工,簡直和勞動工人一樣的努力、勤奮。當時我很贊賞他們,而主任黃君(黃質夫,編者注)即約我到這里來一起干。
考察回來,大家都覺得領略了許多見識……這一次下鄉考察,雖沒有寫出報告,卻也是一種準備,暑假后到鄉村工作,實有很多的幫助。在未出發之前,還有一段值得回憶的事,就是我怎樣會到界首五師農村分校去的呢?原來我在南高東大的時候,對于鄉村教育頗有興趣,同學都知道的;暑假前下鄉考察,更引起界首五師分校主任黃君的注意。暑假將屆,他果然實踐前言,要聘我到界首去和他一齊干鄉村教育的工作。同時他以為他是學農業的,我是學鄉村教育的,鄉村教育如能與農業攜手共進,那不是更好,所以他一定要我去幫忙。恰好濟南山東一師也辦農村分校,托同學代聘,兩方面都有同學關系,所不同地分南北,五師分校的薪俸不及山東一師的高,何去何從,頗難裁決。和同學商量結果,我終于到界首五師分校去了。
界首鄉村師范學校附小校舍
我到界首五師分校是擔任學行指導,實際是教務主任兼訓育,此外還要擔任教育功課,所以弄得很忙,往往到十一二點鐘才睡覺,幸得主任黃君精明強干,諸事均能親身參與,故未曾遇著極大困難。校舍是新建筑的,在運河之旁,學生三班,人數不多,剛好夠用,校中有相當農田菜地,足供學生實習耕種之用。學生工作,極為認真,舉凡耕作、肩挑、灑掃、洗滌、炊事、抬水、運磚……無不切實的做,所謂勞動教育,確能名副其實。課程沒有標新立異,但能切實施行,也有相當成效。學校所在的環境,除界首鎮的商店外,周圍都是農田農戶,不過很有點貧窮的樣子。
學校教育宗旨是“養成適于農村生活之小學教師,指導農村教育,改進農村社會?!蔽覀冇柧殞W生的方法,除了“身教”外,更無其他。我們覺得“以身教者從”,是一個很好的訓育原則,再加以真摯的同情,青年學生更如影隨身,沒有不順利進行的。我們與學生同甘苦,大家都在同一個飯堂里吃飯,先生可以添菜,學生也可以添菜,要學生灑掃,大家都要拿笤帚、畚箕、抹布,學生掃不干凈,先生再掃一次,要學生到農家做推廣工作,先生尤要率領他們同行……這一切一切試行下來,覺得很有成效。
1925年的時候,實行“紀念周”的辦法,還沒有在江蘇各地推行,卻是在界首五師分校已經實行了。作為團體訓練的一個機會,這“周會”是每星期一早晨六時舉行,若冬季天尚未大亮,我們就集合在操場上,先唱校歌,后向國旗行禮,師生互行一鞠躬相見禮,禮畢,由主任報告,由我們訓話。我的訓話不講為圣為賢高深莫測的道理,只就日常生活所見的事物,說明其意義,分解其關系,教學生曉得在社會生活中如何去處置,營謀合理的生活,互助合作和斗爭的道理。
中國的師范學校向來都設在城里,所以培養出來的學生,不適合于鄉村生活,指導鄉村教育,改進鄉村社會,更無論矣。1922、1923年,江蘇幾個省立師范創設農村分校,要算中國師范教育的轉機,不過當時事屬草創,一切辦法均無成例可援,到1925年還是各行其是,沒有共同標準。分校同人有見于此,乃組織江蘇省立師范農村分校聯合會,想來議定設施標準。當時我在界首五師分校服務,也曾參與其事,記得我還擬有農村師范教育方針草案、課程綱要、設備標準等草案,提交聯合會大會討論。當時陶行知先生看見聯合會如此努力,認為于中國師范教育頗有關系,且在《新教育評論》第一卷第六期上發表一篇《師范教育下鄉運動》贊美聯合會的工作。唯我讀了陶先生的文章,覺得他沒有說出師范教育如何下鄉,心猶不滿,隨即寫成一篇《師范教育應如何下鄉運動?》,借《國家與教育》第二十一期發表。此事現隔八九年,中國鄉村師范已有新的途徑,且進展甚速,從前所見所想,當然成了陳跡,沒有什么保存的價值了。
學校開放,讓社會人士都得自由來觀賞、領教,原是很合理的。推廣教育,必須先把學校的竹籬圍墻拆散,學校和社會打成一片,然后才是真正的教育。
教育的對象,原不限于校內的學生,也不限于校外的工人和農夫,這才是盡了我們教育的能事。想到這層,我們在界首五師分校,也曾在膳堂內辦過平民夜校,由同學擔任教學,困難問題雖多,成績雖不見佳,到底他們也能認識若干字,會寫簡單的便條、賬簿……記得畢業照相的時候,我們還叫六十多歲的校工孫貴坐在正中間,表示敬老的意思哩!
我們不僅在校內施教,并且常到農家去觀察、訪問、講演、宣傳、勸學,所涉及的問題,或是衛生,或是農事,或是教育,或是時事政治,深入淺出的方法,尤為主任黃君的特長,因此,農民極樂意和他談話。
五師分校有特殊的精神,就是腳踏實地,不務虛名。因為大家都保持著這種精神,所以凡超越空間時間性的活,超越人力財力范圍的事業,都不肯輕易去干,而只就個人本務上努力。我在這樣環境中,自然不是例外。
待至暑假考試完畢,我引退之心已決,而學校仍再三勸挽,挽留無效,我離開了界首五師分校。
本文摘自東南大學出版社《黃質夫鄉村教育文集》,作者為中國近代著名教育經濟學家古楳。原文摘自古楳《三十五年的回憶——下鄉運動》。古楳1925年夏從國立東南大學教育科畢業,應黃質夫先生之聘,到江蘇省立第五師范界首分校工作,一年后離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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