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比教職工的餐費標準高，但學生反映學校的飯菜“一言難盡”，不得不自行購買老干媽辣醬當下飯菜，而教職工的餐食卻肉類量大豐富，且品相好。

這是四川綿陽梓潼縣紀委監委片區協作組，在暗訪觀義初級中學的“校園餐”時，發現的情況。

之所以出現這樣奇怪的反差，并不是該學校有“尊師重教”的傳統，而是有人在其中行“雁過拔毛”之事。

隨即，協作組聯合審計、教體、市場監管等部門，到全縣各個中學、小學、幼兒園進行了深入調查。通過對食堂經費使用、財務賬目，及采購招標流程等的詳細盤查，一條條“大魚”終于浮出水面。

平武中學的食堂經理吳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起初，平武中學將學校食堂承包給成都的一家餐飲公司，而彼時的吳某只是該公司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員。

2019 年 8 月，吳某受聘為平武中學食堂經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便露出貪婪本色。

作為餐飲公司派駐學校的 “管理能手”，他將食堂和小賣部變成個人提款機：食材供應商想要跟吳某合作，必須要送上 “好處費”；小吃部承包人為保住攤位，也得孝敬 “管理費”。

吳某對于金錢的貪婪，幾乎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可謂雁過拔毛。就連小賣部里一個小小的面包，他都要抽取2毛錢的回扣。小賣部的供應商彭某某為了維系和吳某之間的關系，長期以回扣的方式給吳某輸送各種好處。

用《醉太平·譏貪小利者》中的詩句來形容吳某，再恰當不過。

奪泥燕口，

削鐵針頭，

刮金佛面細搜求，

無中覓有。

鵪鶉嗉里尋豌豆，

鷺鷥腿上劈精肉，

蚊子腹內刳脂油。

虧老先生下手！

不過，吳大經理的野心可不止“貪小利”這么簡單。據官方數據披露，吳某涉嫌收受賄賂、回扣、侵占食堂資金共計102萬余元。

更令人憤怒的是，這些貪腐成本最終都轉嫁到學生餐桌上。錢被別人拿走了，供應商又想保證自己充足的利潤空間，便只能不斷極限壓縮成本。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降低食材成本。用爛菜葉子代替新鮮蔬菜，用凍肉代替鮮肉，甚至用廉價的臭肉替換……

要么，就是用高于市場的價格往學校里面送食材。這些高出來的成本，最后自然也會轉嫁的學生及其家長身上。

因此便出現了這樣的景象：家長花了高價錢，吳某賺得盆滿缽滿，學生卻天天吃著難以下咽的飯菜。而為了堵住教職工的嘴，自然會好飯好菜地招待。

老師不說，家長不知情，學生也只能抱怨幾句，或者反應了也沒用……若不是當地開展了這個專項整治活動，若不是有人深入到校園里明察暗訪，這個悶聲發大財的“生意”，恐怕會一直持續做下去，也會有一屆又一屆的學生深受其害。

目前，吳某已經被平武中學解除聘用協議，其涉嫌違法犯罪問題也會被依法審查、并提起公訴。

其實，類似的狀況又何止只在四川綿陽出現？如今“校園餐”幾乎已經成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僅在媒體上公開的案例，每年都有很多起。

然而，這些“吳經理們”卻好似小草一樣堅強，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每當一個案例上了熱搜，便消停一陣兒，但過不了多久，又會重蹈覆轍。

前幾天我到朋友家做客，他家孩子放學一回家就徑直打開冰箱找吃的。我們這里大部分學校中午都有餐飲公司配餐，我奇怪地問他：“你中午沒吃飽嗎？不夠的話不是可以回碗（再盛一碗）嗎？”

“不是不夠吃，是太難吃了，實在咽不下去……”孩子這樣回答道。

三年前天津某配餐公司被發現衛生問題，有個家長露臉怒懟的畫面上了熱搜。自那以后，各個學校的學生餐普遍規范了許多。

不過，那天聽到朋友孩子說的話，我感覺有些問題可能又開始冒頭了。

很多家長可能一直都想不明白，大家都說孩子是幼苗、是未來、是希望，需要全社會小心呵護。可為什么會有人不顧“幼苗”的身體健康，忍心在孩子的餐食上打壞主意？連孩子身上那點兒利益都要搜刮呢？

每每寫到這樣的案例，我腦海中總能回響起《紅樓夢》里探春的那番話。

“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里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涂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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