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帶著妻子回老家參加同學聚會。在熱鬧的聚會上,推杯換盞間,往昔的青春歲月仿佛又鮮活起來。不知是誰起了頭,突然提起我高中時給女同學寫詩的那段青澀往事,大家的話題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又有人帶來了一個消息——班花和當年追她追了好幾年的老陳離婚了。眾人聽聞,紛紛發出感慨。有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白月光掛在天上的時候,看著那叫一個圣潔,好像渾身都散發著光芒,可真要是摘下來,落到人間,也不過是個要吃飯睡覺、會有各種煩惱的凡人罷了。”
這話聽起來雖然有些刻薄,卻實實在在地戳中了生活的真相—那些我們得不到的東西,總是在心底不停地撩撥著我們,讓我們心心念念、躁動不安;而那些已經被我們握在手中的,卻在日復一日的煙火瑣碎中,漸漸失去了最初的光彩,只能在平淡的日子里默默熬煮。
回到家,老婆和我鬧別扭:“你怎么從來沒給我寫過詩?是不是只給當年的白月光寫?”又翻出張愛玲那段經典文字念給我聽: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念罷,她笑盈盈地追問,“說吧,我現在是蚊子血還是飯黏子?”我忙哄她:“你呀,既是我的白月光,也是我的朱砂痣!”她卻不肯罷休:“這么難選擇,是不是覺得得不到的才最珍貴?”我一時語塞,想起了戀愛時光。
我倆大學四年是異地戀,那個時候,我最喜歡的一句詩是“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每當我在夜里思念她,心頭就會涌起一陣凄涼的感覺。那時候,她就是我的“白月光”。畢業后結束異地,新婚頭幾年我常出差。每次歸家,她都是穿著睡裙迎上來。
某次酒醉后,我喃喃地說:“你和大學時不太一樣了。”妻子笑著戳我額頭:“當年你愛的是紙上月光,現在要學著愛眼前朱砂。”
一次我高燒住院,半夜驚醒,見她蜷在陪護椅上打盹兒。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她發間,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當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如今近在咫尺卻渾然不覺。
張愛玲說得看似犀利,卻漏了最關鍵處:若把白月光捧成執念,朱砂痣熬成遺憾,任誰都會變成蚊子血、飯黏子。不如看看月亮,陰晴圓缺都是風景。
當白月光浸透煙火,朱砂痣長出年輪,日子不過是一起走過的柴米油鹽。
如果妻子再問我,她到底是我的白月光還是朱砂痣,我會拉著她的手說:“只要我看著你,你就是我的白月光;只要我牽著你,你就是我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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