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九案。
2025年5月22日,鳳凰周刊發表了一篇獨家報道,“男孩被自己的親叔叔性侵7年,家族卻集體包庇。”
文章一出,將近千萬的閱讀量,網友們集體炸了鍋,紛紛都在心疼那個被傷害的男孩。
雖然施害者最終被判了4年半的有期徒刑,可受害男孩宋辰卻說:“我已經輸了,說的難聽點,等于“凈身出戶”了,本來我可以成為一個正常(好好讀書考大學)的孩子,現在我沒有前途,沒有學歷,被耽誤了10多年,它(法律的判決)能讓我的生活帶來什么好的改變嗎?家里人都把它當所謂的家事。一個小孩被人猥褻了,大家會質疑為什么你當時不說,可問題不是出在施害者身上嗎?整體環境不會因為一個個體承受了巨大的傷害,而發生改變的。”
宋辰還說,當他熬過漫長的自救之路,把被親叔叔侵犯的丑事攤開來在明面上說的時候,得到的反饋卻是很多人的不理解,心理咨詢師、律師、醫生、警察、法官都問過他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么晚才報警?”而親戚們問得最多的則是,“為什么不拒絕,還繼續去給他搞?”
怎么沒說呢?當他無意中將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家人后,得到的是怎樣的一個反饋呢?
答案是復雜的,發生在家里的性侵害,就像房間里的大象——所有人都看得見,卻集體選擇沉默。
圖片源自鳳凰周刊
比起那個侵害自己的叔叔,宋辰更恨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這“恨”從何來呢?我們需從頭說起。
來自親叔叔的漫長時光的“猥褻”
在宋辰的記憶里,學齡前,他的生活還是非常幸福的。
從出生那年到11歲,宋辰一直住在爺爺家的老房子里。
那是位于城中村的一棟6層自建樓,宋辰一家住4樓,長他17歲的叔叔宋金宇跟爺爺奶奶住在2樓。
宋辰從小居住的城中村的入口
彼時的父親宋海江還是個好爸爸,他經常騎在父親的肩上玩耍,那時的他,一直幻想著長大后成為一個科學家或者老板。
宋辰崇拜父親,因為他是老板,是家族里唯一一個出來創業的人。
可沒過幾年,宋辰清晰地感覺到父親變了,他開始無休止的忙碌,總是半夜回家,到家后也不說話,從前那些快樂的父子時光也不再出現。
父親關注的只是他的成績好壞,一旦成績不好,就會用拖鞋和衣架打他。
再后來,父親出軌了,這件事讓宋辰的母親黃麗茹變得冷漠而易怒。
就連打碎一只碗或者說去樓下的爺爺家玩,都會換來母親“發瘋似的”打罵或者是罰跪。
宋辰漸漸變得不合群,在學校里也不知道該怎樣和別人交流,不敢去接近別的同學。
孤寂的時光里,只有爺爺家客廳里的那臺電腦成了宋辰不可或缺的伙伴。
叔叔宋金宇也成了最容易接近宋辰的人。
在宋辰和姐姐宋欣的記憶里,叔叔宋金宇從來沒有出去工作過,整天呆在家里打游戲,從不與外界交往,偶爾出去打個桌球。
彼時的宋金宇對常常出現在家里的侄子宋辰也頗多照顧,他會教宋辰打游戲,也會在家族聚餐時帶他提前離開去玩桌球,還會做飯給宋辰吃。
宋辰缺失的那份關愛和陪伴在宋金宇這里得到了補足,“這才是最可怕的!”多年后,宋辰如此說道。
判決書上說,2007年到2011年,宋金宇多次趁和宋辰獨處的機會,用手伸入后者的衣服、褲子進行撫摸。
2011年,宋金宇隨著父母搬離了老樓,但宋金宇對宋辰的猥褻并沒有結束。
每次宋辰去爺爺家玩電腦時,還是會被叔叔多次撫弄下體,這種猥褻一直持續到他14歲。
宋辰記得,最嚴重的那次,在2008年春節期間,猥褻過程持續了整整2個小時。
少年的宋辰也常常覺得這事不對勁,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為什么不對勁,因為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他不懂。
他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些事”,課堂上,走神、打瞌睡成了家常便飯,他的成績也越來越差。
對于宋辰的狀態,宋海江也看在眼里,眼看著兒子的成績無法考上大學,宋海江決定等兒子初中畢業后,送他到國際學校去,為以后出國做準備。
宋辰的“異常”,家里人都有所察覺,在學校頻繁玩手機,在家里跟父母吵架,儼然一個叛逆少年的樣子。
“丑事爆發”后家人的反應
2016年春天,一次未經允許的手機檢查事件揭開了少年叛逆的表象:家人發現了宋辰手機里和同性聊天的曖昧記錄。
面對家人的質問,少年驚慌失措,他終于說出自己小時候“被叔叔弄過”,并用“少食多餐”隱晦描述了那段經歷。
《熔爐》劇照
當時的他只是想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開脫的理由,他依然不知道叔叔的那種行為意味著什么,也沒有想過向父母家人求助。
當時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聽完宋辰的話后,他們全部大哭起來,宋辰覺得很奇怪,不明白他們為什么大哭。
之后,宋辰的父親找了宋金宇談判,宋金宇只是輕描淡寫地說:“男生之間玩一下,沒什么。如果覺得不行或者實在不舒服,可以安排道歉,雙方握手言和。”
宋海江也默認了這種說法,這件事仿佛就這樣過去了。
母親黃麗茹的反應比較大,她回到了潮汕老家求了一個“驅邪”的符紙,燒了后給宋辰喝下。
她當時覺得宋辰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在撒謊,她好多次都夢見自己在夢中拿把刀去插他。
自己的兒子遭受了侵害,作為母親,卻覺得兒子撒謊,還為他“驅邪”,這怎么看也不像一個正常母親的行為。
她為什么會這樣呢?據她自己說,她十一二歲時就沒了父親,很早就到了深圳,談了一次戀愛就早早結婚,做了家庭主婦。
她對“性”一無所知,十幾歲的時候,她還堅信“跟男人坐在一起會有寶寶”,在生大女兒前,她還認為“小孩是從屁股生出來的”——因為小時候,母親是這么告訴她的。
一直以來,除了自己的丈夫、弟弟和醫生,她幾乎沒和男性有過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宋辰小時候,她曾得過性傳染病,怕傳染給兒子,她不怎么會抱抱或者親親兒子,也因此,她跟宋辰的關系并不親密。
“我們小時候想親近媽媽,但她有時候狀態很奇怪,不知道怎么和她相處。”宋辰的姐姐宋欣回憶。
也正是因為這樣,宋辰更加晚熟,對于叔叔的猥褻,他不懂。
“連大人都羞于啟齒,你還指望一個小孩子從哪里得到這些教育呢?”直到初三,有了自我意識,他才隱約覺得“不對勁兒”。
可他還是記得叔叔的話,“不要告訴別人”,因為他知道不聽大人的話就會挨打。
雖然對家人講出了自己的遭遇,宋辰卻并沒有想要一個公平,他還講不要告訴爺爺,怕爺爺身體承受不了,也擔心家丑外揚。
宋辰的遭遇也拉回了宋海江的部分關注,他開始參加宋辰的家長會,也會接送兒子上下學,可姐姐宋欣認為這些遠遠還不夠。
因為她曾切實地感受到過弟弟的無助:比如他總擔心單車被偷,堅持要上兩個鎖;出門會隨身帶一把開了刃的蝴蝶刀防身;有一晚一起睡覺時,弟弟突然來抓她的手,宋欣覺得男孩子這樣有點兒“娘”,于是松開了。
弟弟的情緒總是暴躁易怒,這些都需要開解。她開始在大學里留意性科普相關講座,帶宋辰一起去聽。她還輔修了心理學,學習有關心理創傷相關的知識。
她試圖說服父母,要讓宋辰接受專業的心理咨詢。可父母覺得2000一次的心理咨詢太貴,也不見得有什么作用。
宋欣跟父親的對話
宋欣跟父母溝通了幾個月后,他們終于達成了共識,帶宋辰去做心理咨詢,之后宋辰的心理狀況好轉了些許,他開始接受長期的心理咨詢。
父母有時候也會陪著去,可每當咨詢師讓父母發言時,父親總會說起自己都是為了家人,在外打拼的不易,母親會哭訴自己的不易,每到這時,矛盾的焦點就會轉移。
最差的情況是,訴苦變成指責,再升級為吵架。之后,父母開車離開,姐弟倆坐地鐵回家,幾天內彼此不再講話,冷臉相對。
報警是最終的“救贖”嗎?
2017年后,宋辰開始頻繁地離家出走,也不回家人的信息。
父母覺得兒子叛逆、需要被管教,把他從國際高中送去惠州的寄宿學校。在惠州,他的狀態變得更差,更經常、直白地提到“想死”。
等到2019年,他又轉回深圳,父母依然堅持讓他寄宿,他無法上課,精神幾近崩潰。
宋辰被醫院確診為重度抑郁加重度焦慮,以及創傷性應激障礙。為了治療抑郁癥,他開始吃藥,藥的副作用讓他的手掌開裂。
宋海江也曾陪他到醫院治療,他向醫生求助問別人的爸爸都是怎么做的,他應該怎么做才好?
醫生說,別人都是先報警,然后帶孩子看病,你是我20多年來遇到的第一位這樣處理的父親。
宋海江聽后,覺得醫生是在挑撥他們父子的關系,自此再也沒有陪宋辰去過醫院。
宋辰時常處在抑郁中,他覺得一切都沒有價值,只有打游戲可以讓他短暫解放大腦。
那段時間,宋辰一邊在姐姐的督促下接受心理咨詢,一邊在想死和報復之間橫跳。
他也從來沒想過報警,覺得沒有證據,也沒有心力去做。
只有姐姐宋欣想到了報警,可家里人卻沒人同意。
宋欣希望得到母親的支持
宋海江的態度總是曖昧而游離,“你們想要我怎么做?”,得知子女想報警后,他拍桌暴怒,黃麗茹的態度則是“我管不了。”她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家庭主婦,報警這種事,她不敢想,也不敢做主。
2019年清明節家庭聚會后,宋欣親自找宋金宇對峙取證。
圖源鳳凰周刊
因為沒有更多有力的證據,父母都不熱衷于報警,宋辰也很消極,報警這件事一直拖到了2021年,咨詢師告訴他們,報警也是可以幫助宋辰走出創傷的選項之一。
咨詢結束的第二天,得知消息的姑姑和爺爺就上門勸說他們不要報警。
他們勸宋辰算了,因為“阿宇本身有病”;他“很內向”,成天在家里打游戲,不出門也不吃飯,“應該是有憂郁癥”;“假如處理得嚴重要坐牢,就是傷害了他,又傷害了整個家族”,“這件事傳出去,我們在村子里問題很大,別人肯定會對我們指指點點。”爺爺和姑姑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顧慮,他們還勸宋辰體諒一下宋海江,說他夾在中間,“是最難做的”。
“如果你有抗拒,知道自己不應該繼續被搞,為什么一直會去他那里被他搞呢?”——這是最刺痛宋辰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小孩?”宋辰情緒激動起來,“我小時候很聽話,直到初三我才有自我意識,才明白這件事。”
勸說無果后,爺爺和姑姑悻悻離開。
宋辰猶豫了,他也擔心報警會讓他失去父親那里的人脈和資源,還會被村里人議論嘲笑。
之后,宋欣帶著宋辰找了律師咨詢,律師建議他們報警,“可以把這件事情的處理,當成是做一場不可避免的手術。”
也許是這句話鼓勵了宋辰,2022年4月18日,宋辰正式報了警,5月18日警方立案。2022年12月23日,宋金宇被刑事拘留,24天后被取保候審。
爺爺和姑姑在2023年底再一次上門來談判。“想著年輕人受傷了,傷痛可以隨著時間慢慢被沖淡。”爺爺說。宋辰立刻否定了,他覺得可能一輩子都放不下,說自己“到現在依然很想死,想自殺”。
爺爺最后亮了底牌,說自己的宗旨是家和萬事興,如果非要打官司,搞得兩敗俱傷,“就會沒有了經濟來源,村里所有人看不起我們家族。如果你們官司打贏了,我會把你們爸爸的物業全部都收回來”,“那就沒有親情可言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想不想要錢呢?”宋辰不懂這是求和還是威脅,但他還是決定走下去。
走上法庭算是宋辰邁出的最大的一步,他用兇狠地眼神看著宋金宇,可宋金宇壓根不敢看宋辰。
最終,宋金宇被判了4年半有期徒刑,對此,宋辰說:“這件事情對我造成的傷害,判他4年半是根本彌補不了的。我沒有心力了,我現在僅存的力量只能支撐我這樣茍活下去,如果再讓我去觸碰什么可能性,我怕我的心死了,人就真的死了。”
對于父親,宋辰已經徹底失望了,“他不知道,他才是刺激我最深的人。我曾想過殺了他。”
宋辰覺得如果父親在知道自己的遭遇后,可以報警或者提供更多的經濟方面的援助,或許事情會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可他非但沒有,還在子女報警前,為宋金宇找了律師,這說明他的天平傾向了弟弟一方。
目前,宋辰已經獨自“逃”往貴陽,試著讓自己好起來。
他說比起法律給他一個公正的裁決,他更希望這樣的事能被關注,被看到,“如果能引起社會對兒童保護的重視,特別是讓更多人意識到,男孩子同樣可能遭遇這種傷害,或許就能減少像我這樣的受害者。這大概是整件事唯一帶來的正反饋了。”
圖源電影《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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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中華網新聞2025-05-22]男孩被親叔叔猥褻后,一個家族的集體沉默https://news.china.com/socialgd/10000169/20250522/48369284.html
《鳳凰周刊》獨家報道,男孩被親叔叔猥褻后,一個家族的集體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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