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好吃，每當成熟時，總會攪動吃客們的食欲神經。許多人會去荔枝園采摘，或是在農貿市場買上幾斤，回家解解饞。“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嶺南夏日，陽光明媚，蟬鳴荔熟，花果飄香，大地盡是碩果累累的景象。

荔枝盛產于南方，既是大自然的饋贈，更是千百年來勞動人民用勤勞智慧澆灌出的果實。民間有 “荔枝上市，百果讓位” 的說法，廣東人夏天的儀式感，有一半是荔枝給的。三月紅揭開春之序幕，妃子笑承載千年愛戀，糯米糍裹著軟糯蜜意，掛綠以綠線封印珍稀——基因密碼與陽光雨露交織，譜寫出從三月到七月的甜蜜巡禮。其中，三月紅與桂味荔枝便是序幕的開啟者。五月的荔枝紅了，才算是真正成熟：果皮鮮紅，果肉嫩而多汁；若皮色尚青，則滋味酸澀，尚未可食。

荔枝的品種繁多，從葉子、果實大小、外殼紋理、果肉色澤、果核大小到口感，每種都獨具特色。據統計，荔枝約有二十余種，但日常常見的不過幾種，皆因它們更貼合大眾口味，如黑葉、糯米糍、妃子笑、桂味、三月紅等。其中，最讓人垂涎的當屬妃子笑與桂味。

多年前，我在自家院子里種了一棵黑葉荔枝。此樹因葉色濃綠近墨而得名，有“六月中旬醇厚之甜”的美譽。其栽培歷史悠久，屈大均《廣東新語》載：“黑葉蒂間有側生子，以夏至熟，得時令之正，故多食不病。” 作為中熟品種，它在六月上中旬成熟。這棵樹是從果農處購得，移栽到我院中時樹型已經較大，兩年后才掛果。許是土壤肥沃，植株漸漸高大，長成了半圓形樹冠。它開白色小花，花朵小巧玲瓏。夏夜輕風拂過，月華如水，荔枝花靜靜綻放，幽香浸潤時光。我與家人常坐在樹下，嗅著那清淡的花香。

這棵黑葉荔枝與其他品種略有不同：樹皮呈褐灰色，質地粗糙；枝梢疏而長，彎曲略垂；復葉柄圓形，上面紅褐或灰褐色，底面褐綠色。果實呈橢圓形，中等大小，果皮紫紅色，龜裂片較大且大小均勻、平坦，有淡黃色放射線，排列不規則。每當荔枝成熟，我便在樹下采摘。剝開鮮紅的果皮，品嘗鮮美多汁的果肉，那清甜的口感總讓我倍感愉悅。

在繽紛的水果世界中，荔枝宛如一顆璀璨的明星。它的樹形圓如古時遮蔽馬車的帷幕與篷蓋，葉如桂樹之葉，冬日蔥郁；花如橘樹之花，春日盛開；果實色如丹砂，夏季成熟。荔枝象征著 “時光的饋贈”，以剎那芳華鐫刻永恒盛夏，短暫的成熟期更顯其珍貴。

荔枝的果實形狀如串串葡萄，核如枇杷，外殼顏色如紅綢，果肉外的一層膜如紫色薄綢，瓤肉晶瑩潔白如冰雪，果汁酸甜如甜酒奶酪。老人們常說 “一啖荔枝三把火”，可人們望著那嬌艷欲滴如紅寶石般的外皮，總會忍不住剝開——晶瑩剔透的果肉似羊脂玉般溫潤，迫不及待咬上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迸發，濃郁的香甜滋味讓人仿佛墜入甜蜜夢境，幸福感油然而生。不過，荔枝雖美味，我卻不敢多吃，只敢嘗幾粒——怕上火，也怕牙痛。

荔枝有顏、有色、有味，確實是 “世間珍果更無加”，怎不叫人垂涎？從古至今，它始終備受喜愛與追捧。最早記載荔枝的中國文獻是兩千多年前的《上林賦》，稱其 “離支”；蘇軾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的詩句，道盡對它的極致熱愛；杜牧 “一騎紅塵妃子笑” 的名句，將它與楊貴妃的故事相連，添了浪漫神秘的色彩；紅線女一曲《荔枝頌》唱道：“身外是張花紅被，輕紗薄錦玉團兒，入口甘美，齒頰留香世上稀”，更是道盡嶺南荔枝的甜美誘人。

若論荔枝家族的 “迎春使者”，非三月紅莫屬。正如其名，它在農歷三月下旬成熟，是最早熟的品種。果實呈獨特的心形，上寬下尖，宛如精心雕琢的寶石掛在枝頭；果皮艷紅如晚霞，龜裂片大小不一，似為果實披上神秘鎧甲。輕輕剝開厚實的外皮，露出白蠟色的果肉 —— 肉質雖稍顯粗韌，卻飽含汁水。咬上一口，酸甜交織的滋味在口腔中散開，恰到好處的酸味不僅未掩蓋甜味，反而添了清新與活力，讓人回味無窮，仿佛整個春天的生機都匯聚于此。

我最早接觸的荔枝品種便是三月紅。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事：我所在的廣東省中山市浪網鎮自八十年代起，每年舉辦 “荔枝宴”，邀請港澳鄉親和海外華僑回鄉品嘗荔枝，以“荔枝搭臺，經貿唱戲”為主題開展招商引資活動。浪網鎮是三月紅與五月紅荔枝的主產地，村頭巷尾、魚塘涌邊處處是荔枝樹，還有不少種植大戶。每當荔枝成熟，走在這片土地上，總能聞到荔枝的清甜味。

荔枝中檔次最高的當屬增城掛綠，它是荔枝中的珍稀品種，有 “荔枝界愛馬仕” 之稱。其產于廣東增城，歷史悠久，曾為貢品，如今依舊身價不凡，價格昂貴，部分高品質果實甚至按顆售賣。近年來，常有媒體報道增城掛綠拍賣出天價，一粒曾拍出數十萬元。有一年荔枝成熟時，我與朋友特意前往增城品嘗購買，果然名不虛傳：果肉潔白如玉，肉質爽脆，汁水豐富卻不肆意流淌，入口清甜，香氣濃郁，風味獨特，細膩口感與醇厚味道遠非普通荔枝可比。我們還去了那幾棵拍出天價荔枝的樹旁，實地察看后發現樹本身并無特殊，不禁疑惑：為何它能拍出天價？難道是因 “長生不老” 的傳說，或是另有緣由？

荔枝，味蕾輕觸，甜溢唇齒。它不僅是一種美食，更是一種情懷，一份對生活的熱愛。在這充滿希望的季節里，愿我們共品荔枝之美，感受生活之甜。

來源 丨紅網論壇@安仁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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