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制作團隊經常要應對天氣變化、劇組加班之類的問題，但一般來說，他們不用擔心演員會在一艘飛艇上摔倒。然而在制作紀錄片《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Grand Theft Hamlet）的過程中，英國演員薩姆·克萊恩（Sam Crane）和馬克·奧斯特文（Mark Oosterveen）卻不得不考慮像這樣的“奇葩”問題。

幾年前，兩位演員在疫情期間無事可做，于是決定在電子游戲《GTA Online》的虛擬世界中，演繹莎士比亞的經典悲劇《哈姆雷特》。當莎翁寫下那行傳世名句“默然忍受命運暴虐的毒箭”（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時，肯定無法想象在未來的某一天，哈姆雷特會在停機坪上思考“生存還是毀滅”。不過有趣的是，對這部幾乎所有人物最終都會死去的悲劇來說，《GTA Online》可能是個看似不搭調、實則非常合適的舞臺。

“當薩姆第一次在游戲里表演莎士比亞的喜劇時，他告訴我：‘在我的想象中，莎士比亞可能帶著這部片子參加金球獎評選，如果你表演得很垃圾，人們就會朝你扔蘋果。’”皮妮·格里爾斯（Pinny Grylls）說。皮妮是克萊恩的妻子，夫妻倆共同為《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撰寫劇本并執導影片。“沒有人盯著你看，但他們偶爾會環顧四周，聽到詩句。”

《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劇照

《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已于2025年1月在美國影院上映。影片一開始，克萊恩和奧斯特文的游戲角色逃離警察追捕，沖進了一座露天劇場，其中一人問：“我在想，我們能不能在這兒表演點什么？”

虛擬現實也意味著自由。《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的制作者一度意識到，他們其實是在以10億美元的預算表演莎士比亞的戲劇，正在制作歷史上首部以科幻電影《回到未來》里的汽車或貨機為特色的《哈姆雷特》影片。

與《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類似，《伊貝林的非凡人生》（The Remarkable Life of Ibelin）也是一部以游戲豐富場景為背景的紀錄片，于2024年10月25日在Netflix首播。導演本杰明·李（Benjamin Ree）深入研究過網游《魔獸世界》，在紀錄片中講述了挪威玩家馬茨·斯特林（Mats Steen）在人生和游戲世界里催人淚下的故事。斯特林從小患有杜氏肌肉營養不良癥，25歲那年因病去世。

兩部紀錄片的創作者帶著好奇心進入游戲領域，嘗試探索能夠用游戲來做些什么。在他們看來，玩家在虛擬空間的超現實生活以及彼此間建立的情感聯系，與現實生活中的社交一樣有價值。“電影制作人想要拍攝關于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的影片。作為電影制作人，我們只是放了一面映射世界的鏡子，然后邀請觀眾看看鏡子里發生了什么。”

Netflix紀錄片《伊貝林的非凡人生》里的一幕

根據第三方機構數據，當前游戲行業的營收規模已經超過了電影、電視劇和音樂行業的總和，逐漸成為整個娛樂領域占據主導地位的版塊，而電影與電子游戲之間的界限也正變得越來越模糊。一方面，《超級馬力歐兄弟大電影》等改編自熱門游戲的電影收獲了巨大成功。另一方面，一些小型團隊開始嘗試制作引擎電影（Machinima），也就是使用游戲引擎來講故事。

某種意義上說，《伊貝林的非凡人生》和《俠盜獵車手：哈姆雷特》等影片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因為它們在游戲的虛擬世界與電影之間架起了橋梁。“這只是個開始。”格里爾斯指出，“身為行業的一分子，我很高興有機會推動電影的演變。”

當導演本杰明·李第一次聽說斯特林的故事時，他深受感動。2014年，在斯特林去世后，他的父母覺得他錯過了人生中的大部分美好時光。杜氏肌肉營養不良是一種無法治愈的罕見病，隨著病情惡化，斯特林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到后來只能坐著輪椅玩電子游戲。然而，父母對玩家們得知斯特林去世時的反應感到驚訝……在社交平臺上，《魔獸世界》玩家紛紛留言悼念斯特林——游戲中，他是身材魁梧的伊貝林·雷德摩爾（Ibelin Redmoore）。

為了重新講述斯特林的故事，本杰明·李收集了幾千頁存檔文本，然后嘗試生動地呈現這名挪威玩家在游戲里豐富多彩的生活。在《魔獸世界》中，斯特林甚至經歷了初吻。本杰明·李非常清楚，要想講好斯特林的故事，就要通過《魔獸世界》來敘事。為此，他想方設法與在YouTube上發布粉絲視頻的玩家取得聯系，廣泛收集素材。28歲自學成才的3D動畫師拉斯慕斯·圖卡（Ramus Tukia）帶領另外2名動畫師，使用與那些視頻相同的模型渲染游戲里的環境。

紀錄片中童年時代的馬茨·斯特林

本杰明·李的目標并非完全“復刻”游戲——那會導致影片顯得太笨拙，或者不夠協調。在未經《魔獸世界》開發商暴雪許可的情況下，本杰明·李和團隊花費3年時間為斯特林在游戲里的故事制作了動畫，同時稍稍添加了一點“電影感”。在此過程中，他們還曾向斯特林在網上認識的朋友展示樣片以征求反饋。

“我花了3年半時間制作影片，然后放給玩家們看。當時他們的反應是：‘這正是我們記憶中的伊貝林。’”本杰明·李透露，“一些玩家還提醒我們，‘但你犯了個錯誤，伊貝林更喜歡穿皮革衣服的女性。’”

直到《伊貝林的非凡人生》的制作接近完工時，本杰明·李才聯系了暴雪。他前往位于加利福尼亞州的辦公室，為高管們放映了這部紀錄片。

“當時我特別緊張，連續好幾天睡不著覺，也沒有后備計劃。為了能在那次會面前呼吸順暢，我不得不多吃了幾粒哮喘藥。”本杰明·李回憶，“我們讓他們看了《伊貝林的非凡人生》，然后就看到人們哭了起來。（暴雪）老板轉身說：‘這部電影太棒了，你們會得到版權的。’”

本文編譯自：scmp.com

原文標題：《From The Remarkable Life of Ibelin to Grand Theft Hamlet, how video games became film sets》

原作者：Chris Bra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