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那個繼父,我后槽牙都得咬得咯咯響。
八歲那年我爸得肝癌走了,下葬那天母親抱著我哭暈三次,誰能想到半年不到,她就被村里的媒婆哄著,帶著我改嫁到鄰村老王家。
繼父第一回見我,就用牛鞭敲著門框哼:“帶把的賠錢貨,吃白食的祖宗。”
母親攥著圍裙角直掉眼淚,小聲說我都八歲了能幫著喂雞喂豬,繼父卻把眼一瞪:“家里沒閑屋子,讓他住牛棚邊的倉房,正好看著牛,省得被偷了。”
那倉房漏風又漏雨,墻根結著蜘蛛網,霉味能嗆死人,我抱著枕頭哭著往母親屋里鉆,繼父抄起笤帚疙瘩就砸過來:“反了你個小兔崽子!敢跟老子甩臉子?”
母親撲過來護著我,后背挨了好幾下,卻還回頭哄我:“小松乖,等開春咱攢錢蓋廂房……”
“蓋個屁!”繼父吐了口濃痰,“供他吃供他喝就不錯了,還想住正房?再鬧你就住大道上去!”
那天晚上我縮在倉房的草堆里,聽著牛棚里的牛反芻聲,眼淚把草席都浸透了。
這一住就是七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添草料,放學回來還要剁豬草,稍慢點就被繼父罵“懶鬼托生”。
有回下大雨,倉房屋頂漏得跟水簾洞似的,我跑去廚房躲雨。
繼父一腳把我踹進泥水里:“牛棚都沒漏,埋了咕汰廚房都讓你弄的牛屎味。”
母親躲在灶臺后抹眼淚,連句硬話都不敢說。
十七歲那年我初中畢業,揣著攢了三年的五百塊錢偷偷跑了。
在城里搬磚、刷盤子、送外賣,吃盡了苦頭,如今在開發區開了家汽修廠,也算有了點模樣。
上周母親突然打電話來,帶著哭腔說繼父得了腦血栓,半邊身子動不了,住院費還差三萬。
“小松啊,你就當可憐可憐媽……”她話音未落,我眼前就浮現出那個舉著笤帚罵我的黑胖身影。
我沉默了一會:“媽,當年他讓我住牛棚的時候,怎么不可憐可憐我?”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
都說母親改嫁兒遭罪,我是真的體驗到了。
我不埋怨母親,可能她也有她的難處,如果母親有事我還是會管的,可是我心里總有一種說不出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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