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門檻上剝毛豆,聽著隔壁王嬸又在跟我爹嘮叨:"張叔啊,大狗那小子打架斗毆進過局子,您家春芳可是高中生,咋能往火坑里推呢!"
三天前我爹把我叫到堂屋,吧嗒著旱煙說:"大狗那小子就是脾氣暴點,沒啥壞心眼,他爹來說親了,我感覺那小子還行。”
"爹!"我摔了剝豆盆,瓷盆在磚地上骨碌出半圈水痕,"他初中沒畢業就混社會,去年還把李屠戶家兒子打斷過肋骨!"
我爹突然站起身,后腰別著的旱煙袋掃落了墻根的鋤頭。
他從棉襖內袋摸出個藍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張泛黃的紙:"春芳,你七歲那年掉進河里,是大狗跳下去把你撈上來的。他為了救你,在醫院躺了三天。"
我攥緊了圍裙角,記憶里確實有段渾黃的水浪,和一個渾身泥濘的少年把我馱在肩頭的畫面。
可眼前的大狗,是叼著煙在村口晃蕩的混混,是姑娘們見了都繞道走的"刺兒頭"。
領證那天他穿了件洗褪色的藍襯衫,袖口還沾著半塊機油漬。
剛從民政局出來,巷口突然傳來哭喊:"抓騙子啊!"只見個戴墨鏡的男人推著三輪車狂奔,后面跟著個老太太邊追邊喊:"那是給我老伴兒救命的藥啊!"
大狗突然把結婚證塞我手里,拔腿就追。我眼睜睜看著他三步跨上路邊的石墩,縱身撲向三輪車,兩人一起滾進了排水溝。
等他爬起來時,手里攥著幾盒藥,臉上劃開道血口子,混著泥水往下淌。
"這些是假藥。"他把藥盒遞給氣喘吁吁趕來的警察,又從褲兜掏出個小本本,"我上個月在藥材廠當搬運工,認得真藥的批號。"
我站在旁邊發愣,看他被警察拍著肩膀夸"小伙子不錯",看他低頭用袖口擦我臉上濺到的泥點,忽然想起他剛才撲向騙子時,感覺他還真有點像英雄。
晚上回到家,我翻出壓箱底的紅藥水,輕輕給他涂臉上的傷。
他縮著脖子嘿嘿笑:"其實我早不混了,現在在鎮上駕校當教練。
那天李屠戶兒子是誤傷,我賠了三個月工資呢。"
我忽然想起爹說過,大狗他娘臨死前攥著他的手哭:"別學你爹混日子,要做正經人。"
如今我們結婚8年了,有了自己孩子,大狗他從沒和我動過手,對我爹也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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