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提示：魯迅說“一個都不寬恕”；胡適說說“寬容比自由更重要”。哪個更靠譜？本篇對話錄旨在探討兩種思維背后的底層邏輯。

討論者：韋天，無知者，南方在野，何知陽，Kirill Y?。

》》韋天:"不寬容"的帷幕，所有宗教都會預備好地獄、火獄、煉獄。

在一個弱肉強食、謊言彌漫、極大苦聚的叢林里，講寬容無不是虛假的情懷包裹卑下的生存策略，在中古幾千年歷史的奴役生存哲學里，寬容只是馴服的代名詞。

事實上，在人類政治領域里所受逼迫的人，其所標榜的"寬容"，只是對自身處境的麻木與遮蓋罷了。寬宏、寬恕、寬宥等與"寬容"詞義接近，無不表明一個事實，即寬容是由上位者(精神、智識、力量)所賦予的，在社會層面普羅大眾當其未獲得以政治權力、社會與智識構成的稟賦，是沒有寬容的條件也無此能力的！真正的寬容是這樣的，當你說寬容的時候，要有強大的不寬容力量在做支撐與威懾，如諸宗教里為惡人與不信教者準備的地獄，否則，寬容的局面并不能得以維持。

在一個磚制JQ社會里對著強大的怪獸講寬容，你憑什么去達成"寬容"呢？憑宗教信徒的情懷？還是憑借"文化力量"或理性權衡？受膏者講"愛你的仇敵"，但舊約上帝常盛滿烈怒，并用大洪水毀滅過這世界；新舊約貫通的主軸是對黑暗與罪惡的"戰爭"。至為慈悲無爭的大乘佛教，為了平衡無殺的全然被動，而樹立護法天將、怒目金剛、“滅諸善法”的無厭足王等不寬容的狠角色，進行必要必需的以殺止殺，更不要忘了，所有的宗教都會對惡人預備好地獄、火獄、煉獄。

多數人討論現實社會、歷史中的由個人或集團所行的惡行或錯誤時，往往強調"寬容"，而不是追究錯誤與惡行的根源，深入了解其中的生發機制，并進行反思與批判。這是一種什么樣的人生與文化、政治態度？只是因為缺乏思辨的理性能力，還是一種自我蒙蔽、姑息下的精神的萎靡癥狀呢？這導致是非不分，真假不辨，善惡不別。且無價值可捍衛，只有現實中的茍且。寬容是一種能力，該能力由智識、精神與現實力量構成。寬容多數時候被作為形容詞使用。其實，不寬容在ZZ層面上才是一種權利，一種對社會進行問責、追究、批(審)判的表達權利。事實上，寬容要藉由不寬容去達成。寬容是一種公開、勻衡、透明、開放、成熟、強大的狀態，其所具備的品質內及涵要借由不寬容的斗爭所累積、增長的理性、精神與現實力量去完成。如果不寬容的權利都沒有，而去喧染"寬容"，顯然是蒙昧的。不寬容才是一個真正深刻的話題，由此揭開現實中形成的"不寬容"的帷幕，并對人被擲入其中的因由進行審慎分析與思考，并為被"不"所縛的寬容，解開繩索。這里的要義是找到"不"，審視"不"，回應"不"。是人反思自身的處境，從蒙昧的狀態中走出，對諸權利喪失，被奴役的現狀進行控訴與反抗。而寬容呢，作為一種"精神品質"，主要作為宗教與文化價值意義的體現，其并不具備調整、改變一個社會規則與秩序的能力，反觀人類以往的歷史，"寬容"并沒有在社會發展、進步的過程中顯示出任積極的有效用的力量，相反，只是一種對心靈與理性的蒙蔽。

》》無知者:我不相信有個什么可以主宰世間的道，法則。

[捂臉]成蟲大哥說，中國人是需要管的，真的一點都不假。沒有權威，捏造也要捏造一個出來，可以叫做上帝，天道，再不行叫阿毛阿狗也行，必須要管管自己看得不爽的人或事情。[捂臉][捂臉][捂臉]而且幻想這個權威是要站在自己這邊的。卻從來沒有想過，權威只為權威自己服務，而只有各個社會族群的妥協，才能形成團結，最終****形成自治。

看看歷史上的大規模殺戮，很多時候是那批自以為把握宇宙真理的人發動。以神佛的名義，以天理的名義[捂臉]因為站在神佛天理的高度，被殺戮的人就不是人，殺起來如同切菜割草，毫無負罪感。放眼整個生物界，有種族滅絕行為的物種只有靈長目，而可以編造故事基于對方思想身份而屠殺的，只有人科。而且仇恨的理由其實就是看著不爽，卻引經據典搞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破涕為笑]。我曾經聽一個節目討論職場歧視，甚至里面夾雜著各種復雜的情緒，甚至只是因為對方胸比自己大。但是表現為指責對方能力差，學歷低等等。

說得好像這片土地啥時有過妥協一樣[捂臉]。特別在診治領域，一旦發生意見對立，就是斗到一方掛掉為止，結果最兇殘的那個勝出。然后找一堆屎盆子扣子失敗者身上，其中有一條就是生活糜爛，情婦眾多[捂臉]。實現世界大同，消滅剝削，是某些人的一生的偉大目標，視為鐵律，執行起來毫不含糊，對于阻擋者也絕不寬容，不正是標準樣板嗎[皺眉]。底線即是目標？

不要被自由，法律，底線這些空洞詞語所迷惑，認為只有符合自己想象的狀態才是真正得自由，法律也要符合自己的理念，這恰恰是一種計劃主義的底層邏輯。所謂自發秩序，我的理解是一種各個利益群體博弈后的平衡的結果。而不是大家都認同一個先天存在的道理，然后一起來執行。

因為我不相信有個什么可以主宰世間的道，法則，且這種道或者法則可以被滿身欲望的人類可以直接把握，我不相信有這么個東西，這是我的邏輯起點。

但是并不是不信具有實體性的真理就無法無天，或者就是犬儒，相反，人活在世間，有人類在進化中形成的一種塑造真理，指導行為的能力，其邊界就是語言。所以，我們能把握的所謂真理，是假名，無實體，在流變，但是有作用，不是不存在。

這么理解真理，對于個人來說，可以以信仰的形式去信仰那個假名背后的真理，那個到底是什么，不可言說，不可描述，因為理性無法解釋清楚，所以只能相信，這個就是信仰。

在面對社會，以社會人的角色實踐這種假名真理觀，可以避免認死理。因為假名無實體，所以這種假名真理必須經受實踐的檢驗，一旦發現有問題，就能快速修正。

我覺得在這樣的一種邏輯下，才能保持一種開放的心態，因為自己也不確定自己認為的真理是否正確，敬畏謙遜心也容易升起。特別是在非常時期，比如納粹上臺，全民瘋狂的時期，殺猶太人可以理論充足時，憑借心中一念不忍，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當然，這只是我的想象，沒經歷過，啥都不好說）。

懷疑教義和懷疑上帝、佛菩薩，不是一個概念。教義是人詮釋出來，是受時空限制，懷疑并修正沒有不正常的。特別是了解了本宗教的思想史，到處都是教義修正的案例。

在信仰層面可以這么說，這個真理指導自己內心可以，不能對外人，更不能指導政治。就我來說，這個真理到底是什么狀態，要去極樂世界問問阿彌陀佛了[呲牙]

我是佛教徒，諸法無我，變化對于我來說是正常的。我能理解的邊界也就是語言，而語言本身就在流變。另外，我們理解的教義，其實是后來人的詮釋，和初代使徒，圣弟子聽到的經文意思，未必完全相同。

你仔細想一下過去，將來，現在有本體嗎？

這是我的問題。我曾經有個時期困惑在于佛法的落地。落地的佛法才能按住我的困惑。我們學到的佛法其實是經過歷代祖師詮釋過的佛法，但是生于前現代社會的祖師的詮釋，很難去解釋現代社會的現象，佛教到底有沒有生命力，我一度也懷疑過。不過這幾年下來，覺得完全沒有問題，我也要收收心去學原典了[呲牙]。

少談些主義，多研究點問題。比如這個鉆志.通吃的問題，該如何解決？要解決這個問題，可以先把問題分割為更小的問題：如何把墨做大，成為具有強社會動員力的舍糰。要解決這個問題，又要面對另外一個問題：如何處理和墨家觀點不一樣的社團的關系？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最理性的策略是盡最大可能性的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說到這里，不得不佩服毛ZX，這方面確實雄才大略。在看看國內，秦HUI喊了三十年的共同底線，對其各方理論論證非常清晰，始終沒有人實踐。稍微有個小山頭，就牛逼起來，內斗不斷。更何況那些連個山頭都沒人，還專治不服[捂臉]當然，每一顆沙子都是世界獨一無二的，沒有必要妥協。但是無數顆沙子，對于利維坦來說，是最好管理的[捂臉][捂臉][捂臉].

》》何知陽 :無原則的寬容是對真理的褻瀆。

下面的人沒資格對上面的人說寬容。施害者沒資格要求受害者寬容，干了壞事，自主懺悔改了再說。自害者要的寬容是自糾自救以后再找上帝面對去求取諒解。

屬公的法治的是要維護道德底線的，維護基本人倫的。在任一事件中，不去分辨具體的是非問題，具體量裁，只憑借一個寬容和解的"善"目標，把它置高于一切之上，好似大家都應該不由分說必須執行的，來要求大家應該如何如何...這不止是思辨的懶惰，也是自覺掌握著超越萬方的眼界權能若上帝視角一般，其實是對真相真知真情真理的褻瀆。

另外談到有神信仰的戰爭，那可以敞開的比較比較中外戰爭的殘酷性比例。不要只看到一個表面的象，就：哦，那些有神信仰的國家經常以神的名義發動戰爭。你忘了同時看看比較比較那些沒有信仰的世俗國家里的戰爭是啥樣的。

中國歷史上的戰爭，從來沒有以神的名義發動的，都是為自己的世俗利益發動的。曾經每次改朝換代都是一場大戰，最殘暴的對人口造成毀滅性的一共有十四次，去跟基督教里以神的名義發動的戰爭比較比較，看看那里面有沒有一次如此殘酷的？？@無知者?

》》南方在野:不寬容，因為有些東西必須堅守

韋天的發言非常深刻。毫無底線的寬容是自敗的邏輯，是悖論。不寬容才是真正深刻的話題。這是一個底線的問題。是一個墨者止楚攻宋為什么要拿武器怒目金剛的問題。啥都要寬容，那就沒有必要了非攻了。“非攻”就是對“攻”的不寬容。

不可天真地相信無原則的妥協。中古歷史的問題就是妥協太多了。毫無原則的妥協，讓這片土地一次次的輪回之境。墮入輪回，其實就是沒有找到那個不寬容。找到不可逾越的底線，將其樹為鐵律，再也不搞搗漿糊的“寬容”，才能救贖一次次的輪回。

我說的底線，鐵律，強調的是以底線規范（法律法治）確保人之為人的必要條件。而不是“無知者”說的是畫大餅鄭智。?底線規范與大餅目標，這個可是本質區別。讀一讀哈耶克。后者是通往奴役之路，前者是茲有（zy）之路。

不相信法律，沒有法治，那是不可能形成現代文明的。自由的法律與法治，是一套人人都必須遵守的底線規范。而奴役的鎖鏈，是共同的奮斗目標：人人都必須奔向那畫有大餅的共同的美好愿景。這需要正視語言的力量，法律的威力。若視語言為鎖鏈，則永遠會在輪回中不得解脫。

相對主義一定要在確定性法治的庇護之下才能發揮作用。沒有法律底線，你就是博弈一千年也是循環流血。自發秩序并不意味著拋開法治。實際上哈耶克晚年專門研究了自由的法律與立法問題。拋棄法治，講茲有（zy）主義，實際上什么主義也不是。沒有什么“道佛茲有（zy）主義”，實際上道佛再弄個三千年也搞不出茲有（zy）主義。

看不到語言的力量，法律的作用，底線的規范價值。就只能是瞎折騰。

“無知者”師兄的思維，是非常真實的佛家徒思維。絲毫不慘假，不相信真理，不相信真理的確定性。這正是問題所在。如果說囚禁于自己主觀世界的牢籠之中，當然找不到確定性。問題是要張開眼睛看看周遭的世界。由此在自己的能與不能中尋找自己真實的局限性的存在性。而強調所謂實踐，那也只有證偽，沒有證實。實際上自然科學里面的證偽，他也不是推翻，而只是限定條件的問題。我想對無知者師兄說：?在你存在的此時此刻此地，你就是存在著的人。由于你的局限性，世界也真實存在。至于你的前世今生與來世，這不是能參透的，不能參透不等于說不在另外一個層面存在。

韋天兄是科班佛學院出來的。但他這個思維我覺得吸取了空性思維最深刻的一面，那就是永遠要朝向更深層次，尋找確定性。他這個不是本體論上的空，而是認識論上的用空。緣起性空放在認識論層面那是非常厲害的。但是放在本體論層面只能瓦解世界瓦解自己，最終的歸宿是虛無主義。韋天的確get了佛學的精華部分。

贊嘆，再接著韋天兄說，談一談這個“不寬容”的話題。不寬容是什么，就是確定性，有一個確定性的原則。為什么要有確定性，確定性原則？因為我們的存在都是有條件的局限性的存在，如果不捍衛這個存在的必要條件，那么我們就將不復存在，人之為人的存在性將蕩然無存。怎樣“不寬容”？那就是謹慎地論證人之為人的必要條件，在實踐中仔細考察那些反復證明了的確定性原則，堅守這些基本原則，必要的時候拿出勇氣或可能的時候絕不退讓。當然更廣泛的社會層面外求諸法，也是題中之義。

需要確立確定性的原則，這不是因為我們恒久存在，不是因為我們的存在不受制于條件。而正是體認這一點，我們的存在是有條件的存在，是短暫的存在，如果脫離那些必要的條件，則就將無法存在。

》》Kirill Y:佛教的空與歷史價值的意義。

如果是相對主義下，一切都是不確定的，而說不確定的人才是確定的。有點唯我論。相對性狀態經常是唯我論。“一切都在變化，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本質、本體的事物”。——這個應該不是佛教邏輯。

比如久松真一，他的無相真人，并不是不確定。空是有一個確定性的，而且是法界確定性。如果您從這個方面走的情況下，那實際上所謂的我們其實都是您自己的一些假名的一些幻想罷了，其實這涉及到了一種精神病里面的瞻望癥狀。

佛教的空，在個人層面上，是有一種不確定性的，比如所有東西都是假名的，不過所謂的假是空的一個描述，久松真一從無相真人的空的體會后必定要去超越歷史了，創造歷史，是事事無礙的創造歷史不是唯我論的，也是顯示了佛教的空的一種創造歷史，給予歷史價值的意義。

我是在無知者師兄這句話里感受到的一種可怕的唯我論的狀態。有點滑，不過這是世俗諦的一種方式方法。

這種不確定性，我跟無知者師兄也是很相似的，因為我的下意識認為只要站在了一個宗教徒的角度，等于對其他陌生的事情都是不確定的，只有自己宗派里邊的教義是確定的。可能無知者師兄更前進了一步，他覺得有一些宗派上的教義的事情也是不確定了。

這種邏輯下，其實有一個更深入的底層邏輯，就是我自己知道有自己的本質，而這個本質即是真理。這樣的情況下就會涉及到一個問題，就是真理是在我的掌控當中的，那我的掌控當中的真理，有一點是理性的，有一點是感性的，有一點是其他的等等等等，但只有這些的整合在一起才是我的真理。

但是又不得不說，用另一個視角也可以寫出一本教義沒有修改的案例的歷史，所以您就會可能把這套不同的人寫的不同的東西看成是不確定的。

不管是以什么角度去寫這個東西而沒有變得是這個宗教的名字，或者是宗教的形式，他們沒有變化，那這個不變的東西又怎么去解釋呢？

那我的確感覺到基督教和佛教的不同點，在東正教的教理講述當中認為人是沒有本質，并且聽不到神的聲音。他只能夠在偶然的情況下得到某些恩典和啟示，然后接著這些恩典的啟示，才能去培育自己的能量，這種能量到底能不能夠達到最后的感受到上帝，或者說是到天國去，也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我覺得韋天兄講的還是挺有道理的，在這種情況下，以空做認識論的處理，才能夠在世俗生活當中對某些事情進行不同的視角。無知者師兄應該是看政治哲學或者說一些佛學的書比較多，對于傳統的一些經典和佛教的元素應該是比較少。

古代的jd教的七次大工會議當中，遇到問題自己教區不能解決就要召開主教會議去研究去解決問題，在解決問題當中也是確立一些信仰的條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