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您走了?我如此想》這首詩里,朱云湖以細膩筆觸書寫對李江老師的緬懷,于平實字句間蘊藏深情,觸動人心。
詩歌開篇,從電話一端傳來的泣不成聲,詩人“費力地捕捉關鍵詞:您走了”,簡單幾句,便將聽聞噩耗的震驚與不敢置信和盤托出。此時,詩人內心滿是茫然,還未完全接受這一事實。隨后,“您只是像每次給我們上完課,收拾好書本、筆記本和背包 ,揚手向臺下的我們揮別”,借熟悉的日常場景,勾勒出李江的親切形象。回憶與現實反差,讓思念如潮水翻涌,哀慟之情愈發濃烈。到直面逝者“躺在冰冷狹窄的不銹鋼柜子里”時,悲痛達到頂點,詩人淚水漣漣,難以自抑。而在詩末,情感逐漸超脫單純悲痛,轉向對逝者生命延續的期許,實現情感上的升華。
詩中語言質樸無華,沒有生僻字詞與華麗修辭,卻有著直擊人心的力量。像“您走了?我如此想”反復出現,似喃喃自語,直白袒露內心思緒,質樸中盡顯真摯。“這只是病魔和我們開的一次玩笑 ,下一秒您就會在病床上蘇醒”,用通俗話語,將不愿相信逝者離去的心理刻畫得淋漓盡致,讓讀者真切感受到詩人對逝者的眷戀與不舍。這種直白的語言風格,打破了詩歌與讀者之間的隔閡,使每個人都能從中找到共鳴。當我們回憶起生命中那些重要卻已離去的人時,內心不也常常涌現出類似的想法與感受嗎?
詩里意象運用巧妙,“冰冷狹窄的不銹鋼柜子”這一意象冰冷而壓抑,鮮明呈現死亡的殘酷與無情,強化了哀傷氛圍。“天南春一樹”“青海湖那片綠”等意象則帶來一絲生機與希望,它們不僅是美好事物的象征,更暗示逝者生命以別樣形式延續,使詩歌在沉重中多了份對生命的慰藉與思考。這些意象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相互交織,構建出一個充滿情感張力的世界。冰冷的柜子代表著現實的殘酷,而美好的自然意象則是詩人內心深處對逝者的祝福與期盼,二者的碰撞,讓讀者更能體會到詩人內心的矛盾與掙扎。
詩歌按時間順序推進,從2015年4月18日戌時聽聞噩耗,到亥時的掙扎,再到19日未時直面現實,最后到20日午時的感悟。這種結構使情感發展脈絡清晰,如同一條情感紐帶,將詩人不同階段的心境串聯,讓讀者能跟隨時間腳步,深入體會詩人情感變化,增強了詩歌的感染力與連貫性。值得注意的是,詩人在每個時間節點都選取了具有代表性的場景和細節。例如在描述亥時的掙扎時,通過“一夜無眠 ,淚水打濕了枕巾”,簡單的描寫,卻將詩人輾轉反側、悲痛難眠的狀態生動展現,讓讀者仿佛能看到那個在黑夜中獨自哀傷的身影。
這首詩不僅僅是對逝者的悼念,更蘊含著詩人對生命與死亡的深刻思考。當詩人從最初的悲痛中逐漸走出,開始思考“您的生命在別處 ,一路香花錦簇 ,轟轟烈烈又一番魏晉風骨”時,實際上是在嘗試超越個體的悲傷,以更宏大的視角看待生命的輪回。這種思考讓詩歌的主題得到了升華,從個人情感的抒發,上升到對生命本質的探尋。它告訴我們,死亡并非生命的終點,而是以另一種形式延續,這給予了生者莫大的安慰,也引發了我們對于生命意義的重新審視。
朱云湖的這首詩,之所以能打動人心,在于它喚起了讀者內心深處對于失去與告別的共鳴。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經歷與重要之人的離別,那種痛苦與不舍是共通的。通過閱讀這首詩,我們仿佛找到了一個情感宣泄的出口,也學會了以更平和、更豁達的心態面對生命中的離別。同時,它也提醒我們,要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人,不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您走了?我如此想》以質樸語言、真摯情感、巧妙意象和有序結構,為讀者呈現出一場關于生命消逝與懷念的心靈旅程。它讓我們看到,在面對死亡時,人類情感的復雜與堅韌,以及對逝去之人永不磨滅的思念,更讓我們在悲痛中感受到生命的力量與希望。
附:《您走了?我如此想》
2015年4月18日戌時
好朋友在電話那端泣不成聲
我費力地捕捉關鍵詞: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只是像每次給我們上完課
收拾好書本、筆記本和背包
揚手向臺下的我們揮別
不久的某一天
您又會踏上講臺
聲情并茂地帶我們進入您的戲劇王國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還會回來
但我早已淚水漣漣
2015年4月18日亥時
我顫抖著撥通您孩子的電話
費力地捕捉關鍵詞: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這只是病魔和我們開的一次玩笑
下一秒您就會在病床上蘇醒
臉色雖蒼白
意志卻頑強
用微笑溫暖愛著您的家人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還會醒來
但我一宿睜開雙眼待天明
2015年4月19日未時
我看到了您
您躺著
在冰冷狹窄的不銹鋼柜子里
雙目合攏,嘴唇緊閉
身形瘦小
任憑我們低聲地嗚咽
您不發出半點聲息
有一個聲音如炸雷般在我耳畔響起:
您走了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是眷念堯山的紅杜鵑
山腳下農家新鮮可口的飯菜
用這樣的方式引領我們一起來赴會
于是,我如此想
這樣的走了只是去踏青
不遠處就有我們一起游玩的曾經
2015年4月20日午時
肅穆的周遭告訴我:
您走了
迷離中我看見您幻化成了天南春一樹
青海湖那片綠
造化鐘情的那一汪漓水
您走了?我如此想
您的生命在別處
一路香花錦簇
轟轟烈烈又一番魏晉風骨
于是,我如此想
歸去來兮
您是在長生的時空里等著我們歡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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