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深處的傷痕與溫柔
作者丨王丫丫
深夜的臺燈下,我伏在案前,筆尖懸停于紙面,遲遲不肯落下。這樣的姿態里,那個曾驕傲如孔雀的我早已褪去了羽毛,像一株被雨水洗去了顏色的花,只余下一片朦朧的輪廓。沉默成了我最好的盔甲,因為深知言語如利刃,會在不經意間劃傷他人的心。于是,我習慣了將千回百轉的思緒浸透在文字里,讓它們像墨汁滴入清水,緩緩暈染成一片屬于我的世界。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葉片在風中翻卷,如同我此刻紛亂的內心。記憶里的某個瞬間突然浮現:某個黃昏,我站在教室的走廊上,夕陽將玻璃窗染成琥珀色,遠處操場上奔跑的身影拉出長長的影子。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幸福是觸手可及的,它像風中的蒲公英,輕盈地落在掌心,輕輕一握,卻又從指縫間溜走。原來幸福的滋味,不過是人心深處的一聲輕鳴,甜蜜如糖,卻又轉瞬即逝。
那些關于離別的句子,總在不經意間刺痛神經。它來時無聲,走時亦匆匆,卻像一柄鈍刀,在心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有人告訴我,不經歷便不成長,可我分明看見,成長的路途上散落著太多破碎的琉璃,每一片都折射出曾經的璀璨與如今的荒蕪。從天堂墜入地獄的瞬間,心仿佛被掏空,只剩下疼痛、失落與憂傷在胸腔里翻涌。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情緒,像藤蔓般纏繞著我,讓我在深夜的寂靜里,被窒息感掐住喉嚨。
文字成了我與世界對話的橋梁。當無法用語言表達的苦楚在喉間淤積時,我便將它們寫成一行行詩句,讓墨跡在宣紙上蜿蜒成河。那些浸透在紙上的字句,是我剖開自己后捧出的真心,帶著血與淚的溫度。有人說,讀我的文字會感到一種沉甸甸的悲傷,我卻覺得,那或許是因為我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厚重的書,每一頁都寫滿了與時光對峙的傷痕。
關于“舍”與“棄”,我曾反復咀嚼這兩個字的滋味。舍,是主動割舍的灑脫,像秋日落葉的決絕,明知凋零卻仍要選擇飄落;棄,則是無可奈何的被動,如同潮水退去時被迫留下的貝殼,空蕩蕩地躺在沙灘上。可無論是舍還是棄,背后總藏著心疼的影子——心疼彼此的掙扎,心疼無法圓滿的結局。于是,我們用離開來遙遠一切,將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封存在一個名為“過去”的盒子里。
時光是最好的醫生,它用四季輪回的針線,一針一針縫合著心口的裂痕。春天的柳絮拂過臉頰時,我學會了在舊傷口上開出新的花朵;夏天的蟬鳴撕開記憶的帷幕,我不再恐懼那些沉睡的往事;秋天的落葉鋪成金色地毯,我踩著它們走向更遠的遠方;冬天的雪花覆蓋所有痕跡,我終于懂得,有些傷痛,不必刻意遺忘,只需任由它化作土壤里的養分。
曾為他人落寞過自己的身影,在深夜的街角獨自舔舐傷口。那些痛,像玻璃碎片扎進掌心,拔出來時會帶出血珠,可我卻甘愿承受這一時的疼痛,只愿對方能得一世安生。這或許是一種自私的成全,亦或是一種無名的慈悲。當離別成為必然,我們便在風中松開緊握的手,任彼此飄向不同的方向,然后在心底默念:愿各自安好,天涯海角,互不打擾。
如今再翻開那些寫滿雜感的本子,泛黃的紙頁上仍留著當年淚水的痕跡。但奇怪的是,那些曾經尖銳如荊棘的句子,如今讀來卻多了一絲溫柔的余韻。原來時間不僅治愈了傷痕,還教會了我如何與傷痛共處——不再逃避,不再怨恨,只是安靜地看著它,像看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或許,生命本就是一場不斷失去與獲得的過程,而我們終將在這樣的循環里,學會與自己的傷痕共生。
窗外的梧桐仍在沙沙作響,葉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微弱的月光。我放下筆,輕輕合上本子,讓那些未寫完的句子暫時沉睡。或許明天,當我再次翻開它時,又會發現新的文字從心底涌出,帶著時光沉淀后的從容。而此刻,我只想靜坐于夜的深處,聽風穿過樹梢,將那些散落的憂傷,輕輕吹向遠方。
夜色漸濃,臺燈的光暈在墻上投下我孤獨的剪影。但我知道,這孤獨并非絕望,而是生命給予的另一種饋贈。它讓我在寂靜中學會聆聽內心的聲音,在獨處時觸摸靈魂的溫度。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在失去驕傲與驕縱后,我們終于披上了朦朧,卻也在朦朧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2011年6月26日的雜感,早已被時光染上了歲月的包漿。但那些關于幸福、離別與成長的思考,卻像種子般在我心里生根發芽,長成了如今枝繁葉茂的樹。樹上有傷痕,也有花朵,有荊棘,也有果實。而我,只是站在樹下,仰望著自己的生命,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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