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山東莘縣莘州中學教師王秋霞進班輔導學生。（資料圖片）

　　高考前的那個傍晚，教室后墻的倒計時牌停在了“0”上。暮色漫進窗戶，為伏案復習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我站在講臺上，望著他們微微弓起的脊背，三年前初見時那些青澀的臉龐，如今稚氣已褪，眼底盛滿對未來的憧憬與不安。

　　什么樣的禮物，才能承載我對他們的期許？一個月前，我便開始構思給他們準備一個特別的錦囊，里面裝著一張高鐵票、一枚刻著名字的印章、一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我跑遍文具店、印章店挑選材料，又聯系廠家定制了畢業特制高鐵票，出發站印著“青春站”，終點站寫著“未來站”，日期定格在畢業日。

　　當我抱著裝滿錦囊的紙箱，告訴學生這是高考禮物時，教室里瞬間安靜，唯有窗外蟬鳴聲聲。

　　分發錦囊時，每遞出一份，我都會與學生對視，報以鼓勵的微笑。當遞到小林手中時，這個曾內向自卑的男生紅了眼眶。高一入學時，他總獨來獨往，不敢在課上發言。我發現后，常創造機會讓他表達，如今的他開朗自信。接過錦囊，他輕聲說：“老師，謝謝您。”

　　分發完畢，教室里響起窸窸窣窣的打開聲，隨即傳來驚嘆聲。我走上講臺，開始講述每樣禮物的意義：

　　“這張畢業特制高鐵票，”我舉起票，“不僅是高中生活的紀念，更代表你們即將開啟新旅程。未來或許平坦，或許崎嶇，但請記住：你們永遠有重新出發的勇氣。”

　　拿起印章，我繼續說：“這枚刻著你們名字的印章，代表獨立與個性，也提醒你們對言行負責。愿未來的你們，以誠信為墨，以擔當為紙，用這枚印章蓋下屬于自己的精彩篇章。”

　　最后，我捧著憲法，神情嚴肅：“這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是國家的根本大法。它保障權利，也規范行為，是守護你們在人生道路上不偏離正軌的堅固護欄。無論將來從事何種職業、身在何處，請牢記法律底線，做有正義感、責任感的公民。”

　　教室里寂靜無聲，學生們聽得認真，我能感覺到，這些話語正一點點浸潤他們的心靈。

　　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卻未像往常一樣收拾書包。小軒將高鐵票折成紙飛機，輕輕擲出，紙飛機劃過教室，落在窗邊綠植上：“等高考完，我要坐高鐵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林小心翼翼把印章收進筆袋，小聲說：“我要用它在大學錄取通知書上蓋章，肯定超有儀式感。”

　　學生們陸續離開，小林卻折返回來，站在門口猶豫良久才開口：“周老師，其實我一直想告訴您，您送我的不只是錦囊，更是勇氣。以前我總怕犯錯，不敢嘗試，但現在我覺得，就像高鐵票上寫的那樣，哪怕走錯路，也能重新出發。”我上前擁抱他，窗外月光灑落，溫柔而堅定。

　　關掉教室的燈，我抱著空紙箱走在校園里。風掠過樹梢，挾著盛夏的熱浪，卻吹不散心間的柔軟。這些年我送走過一屆又一屆學生，總想著留些特別的東西，不是密密麻麻的筆記，也不是反復叮囑考點，而是能在未來歲月里，能照亮他們的力量。今天看著孩子們眼中亮閃閃的光，我忽然明白：所謂教育，不過是在青春的渡口，將勇氣、責任與信仰，輕輕放進他們的行囊。

　　此刻月光正好，愿他們背著行囊，在人生的曠野里，走出屬于自己的萬里星河。

　　（作者單位：山東省聊城市莘縣一中教育集團新城高級中學）

《中國教育報》2025年06月12日 第03版

作者：周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