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帶橋畔運河長
我與大運河的千年之約
柳紅櫻
作為一名曾經的歷史系學生,大運河的粼粼波光早已在我的想象中流淌了幾十年。那些泛黃的《漕運通志》里“舳艫千里”的記載,工筆細描的《運河全圖》上蜿蜒的藍色水脈,像一粒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退休前曾有一個瘋狂的計劃——沿運河騎行三千里——雖然被各種質疑“鎮壓”了,可那份念想就像運河里的水草,在心底纏纏繞繞長了好些年。暮春時節,我終于帶著半生夙愿,踏上了這場與運河的約會。
從武漢開往杭州的高鐵快要到站,那條承載著隋煬帝龍舟、蘇軾詩稿與乾隆南巡故事的河流突然掠過車窗,我興奮異常:那些在史書里讀過千百遍的地名——拱宸橋、塘棲古鎮、嘉興閘——突然都活了過來,在眼前串成閃光的珠鏈。
拱宸橋
在蘇州客棧里,老板娘聽說我要找護城河步道時驚訝的表情,讓我想起當年在圖書館翻到冷門典籍時管理員的表情。這條全長15.5公里的環形步道,如同給古城戴上的翡翠項鏈,而運河就是串起明珠的銀線。我們特意選了平門作為起點,這里是當年伍子胥“象天法地”建城的北門,此刻城墻磚縫里的青苔正泛著春雨后的濕潤。
河邊的垂柳特別懂擺造型,總把枝條伸到水面上畫圈圈。運煤船“突突”開過時,整條河都跟著抖起綢緞褶子。我盯著那些翻卷的浪花發呆,恍惚看見北宋的糧船、元代的官船、清朝的鹽船排著隊從眼前漂過。
行至閶門,修復中的城墻讓我們不得不折返。這小小的遺憾,卻引我們邂逅了更壯闊的相遇——澹臺湖畔,五十三孔石橋如長虹臥波,寶帶橋蒼青的橋身倒映水中,與往來船只組成流動的水墨長卷。
一座寶帶橋,半部江南史。我們坐在橋上,看萬噸貨輪穿行,鋼鐵巨獸與千年古橋的相遇,恰似歷史與現實的溫柔相擁。船尾翻涌的浪花,讓人想起《吳郡志》里“漕船載花,香聞十里”的記載。對岸現代樓群的玻璃幕墻映著晚霞,而運河依舊從容地流淌,如同一位見證過太多興衰的老者。我們站在橋上,迎風而立。風從水上來,帶著蘆葦的清香和柴油的微澀,這是屬于大運河的獨特氣息。
暮色漸濃,沒有時間再去寒山寺。也許江楓漁火的詩意早已被霓虹取代,只有運河還在,它一定記得張繼聽到的夜半鐘聲,也聽得見今夜的貨輪汽笛。或許這就是我癡迷運河的原因——它不僅是地理上的水脈,更是流動的歷史長廊。那些消散在時光里的漕工號子、船娘吳歌,都化作永不停歇的浪花,拍打著中華文明的堤岸。
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文/圖:柳紅櫻(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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