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風
劉強東又有新動作了。
繼高調進軍外賣行業之后,6月18日,京東黑板報發布《致全體酒店經營者的一封公開信》,正式宣布入局酒旅行業。按照劉強東的說法,“原來行業平均毛利率60%,我們京東工業只需要20%就可以做,也就能夠把我們客戶成本降2/3”。
劉強東能否達成目標暫且不論,他所提到的酒旅行業的高毛利率,無疑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而且,他甚至有可能低估了。
以OTA平臺龍頭攜程為例,2024年全年凈營業收入達到533億元,凈利潤172億元,同比增幅高達72%,毛利率更是達到81.25%,并且近三年都維持在75%以上——2022年為77.48%,2023年為81.75%。
就從互聯網行業來看,攜程也以32%的凈利率(2024年),超越了騰訊、拼多多、網易等眾多企業。
多年前梁建章曾自豪地說過,“攜程的血液里流淌著盈利的基因。”
詭異的是,在攜程賺得盆滿缽滿時,文旅行業卻陷入“旺丁不旺財”的困境,大量酒店、旅行社處在虧損邊緣,旅游市場復蘇的紅利,并沒有如預期那樣流入酒旅實體。
其背后一個不容忽視的現實是:酒旅行業,苦高傭金久亦。
劉強東盯上的,正是這一點。
在向酒店行業的公開信中,京東開出“三年0傭金”的藥方,直指行業龍頭攜程。
這一次,東哥能像整頓外賣一樣,整頓好酒旅行業嗎?
01
近兩年,旅游業迎來快速復蘇,網紅城市、景點接連爆火出圈,提供了具象化的例證。
從數據層面看,2024年,國內居民出游56.2億人次,同比增長14.8%。國內居民出游總花費5.8萬億元,同比增長17.1%。
然而,在市場繁榮的表象之下,酒店、民宿、旅游平臺等上下游企業,盈利能力卻產生了巨大的分化。
以酒店行業為例,得益于市場的復蘇,2024年酒店企業收入普遍增長,但增收不增利的特征明顯。如“行業一哥”華住集團,2024年營收為238.91億元,同比增長9.2%,而凈利潤為30億元,較2023年的41億元下降26.8%。
首旅營業收入約77.51億元,出現微降;歸母凈利潤約8.06億元。
錦江酒店全年業績下滑,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9.11億元,同比下降9.06%;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凈利潤5.39億元,同比下降30.32%。
旅行社的日子,同樣不好過。中青旅控股2024年營收99.57億元,同比增長3.34%;凈利潤1.60億元,同比下降17.29%。
文旅市場的火熱,并沒有帶動全行業共同繁榮。而與酒店住宿、旅行服務行業利潤下滑形成鮮明反差的是,線上OTA平臺卻過得十分滋潤,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攜程。
幾家頭部的上市酒旅的利潤綜合加起來,還沒有攜程一家賺的多。
攜程的主要業務,包括住宿預訂、交通票務、旅游度假等。作為匹配供需的第三方服務平臺,它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傭金、廣告等,說白了就是收取“過路費”或“流量稅”。
攜程的掌舵者梁建章,長期關注人口問題,多次在公開場合呼吁刺激生育,并實打實地為內部員工發放生育補貼,體現了企業家的公共擔當。事實上,這種大氣的背后,是攜程強大的吸金能力。
不過,盡管攜程在財務上取得了巨大成功,市場上的批評聲卻從未間斷。隨著行業從增量競爭轉入存量博弈階段,酒旅行業的一些從業者,對高傭金的不滿情緒日益高漲。
02
同樣在文旅市場掙錢,為何線上的OTA平臺和線下的酒旅實體,在盈利能力上,卻陷入了“冰火兩重天”的處境?
酒店行業過剩,是一個重要因素。
近年來,一些連鎖酒店品牌持續擴張,擴張速度超過了旅游市場需求的增長速度。在供給過剩的前提下,各大品牌、企業為爭奪客源只能打價格戰,導致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
不過,除了供應過剩,酒旅行業不賺錢,平臺傭金無疑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因素。
相關數據顯示,攜程在高星酒店領域的傭金率,維持在10%到15%左右,甚至更高。也就是說,用戶在平臺上預訂一間1000元的房間,攜程能拿100元到150元左右,剩下的部分才歸酒店。
根據報告披露,2024年華住集團和首旅分別給攜程支付了2.83億元和1.6億元的傭金,而近年來兩家酒店品牌的收入卻一直在下降。
這個傭金率是否過高,或許沒有絕對權威的標準,但酒旅行業從業者的“痛感”,卻是實實在在的。
早在2016年,一篇題為《再見攜程,致攜程的一封分手信》的文章,曾引發廣泛關注。在公開信中,承德“初見客棧”的老板控訴,攜程強行提高傭金到15%,并且擅自更改客房定價和客房狀態,不得已才和攜程分道揚鑣。
值得一提的是,哪怕是更有議價能力的大型連鎖品牌,對OTA平臺也是愛恨交加。
此前,華住創始人季琦在集團內部發布《培元固本·論會員的重要性》,其中提到,店長為保出租率讓利給OTA,并導致部分門店OTA客源占比大幅超過50%,如果(門店)對OTA流量“過度上癮”,可能會削弱自身的核心競爭力。
酒店行業是一個高度分散的行業,而線上OTA平臺的行業集中度很高,大量的流用戶和流量資源,掌握在攜程手里,這賦予了平臺極強的議價能力和控制力,可以憑借流量優勢,對商家收取高額傭金。
商家即便對高傭金不滿,也不敢輕易退出平臺,因為攜程掌握著主要的流量入口。第三方的傭金壓力,進一步加劇了行業內卷,最終的結果是“酒店跌倒、攜程吃飽”。
03
在線旅游市場,不是一個壟斷性的封閉市場,除了攜程,還有同程、飛豬等品牌,處于多方競爭搏殺的狀態。
有人認為,既然這是開放競爭的市場,酒店就有自主選擇權,覺得傭金高,可以拒絕與攜程合作。
這是把問題想簡單了。
如前所述,掌握海量用戶的攜程,在酒旅市場的GMV市占率高達56%左右,處在斷層式領先的狀態;排名第二的同程,還被攜程戰略持股。新進入的美團、飛豬、抖音,市占率才13%、8%、3%,加起來也不及攜程一半。
高市占率之下,大型連鎖品牌,固然可以通過自建會員體系,來對抗OTA平臺的吸血,但廣大的中小商家面對平臺霸權,其實根本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能力。
此前,有不少商家在網上投訴,也有媒體曝光,攜程利用“調價助手”,未經酒店同意自動調低酒店底價,以達到平臺價格全網最低的目標,就是一個縮影。
這也從側面說明,攜程這么多年建起的護城河深度,以及線下商家的控制能力。
近年來,一些互聯網企業開始加快布局酒旅市場,比如飛豬、美團、抖音等。
盡管后來者加速布局,且傭金率更低(數據顯示飛豬收取的服務費只有2%-8%),依舊難以撼動攜程多年積累的地位。
如今,京東也以攪局者的身份入局,并對酒店推出“最高三年0傭金”的政策,是否能撼動攜程的地位?能否打破高傭金的行業現狀呢?
其實不管接下來的市場競爭如何,可以確定的是,攜程的高利潤背后,是大量商家困在高傭金里艱難求生,而這種冰火兩重天的分化處境,顯然無法持續。
當下,國家對反壟斷、反內卷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攜程依賴流量控制權,對線下酒旅實體無度虹吸,可能面臨更大的合規性風險。如果不能及時調整策略,適應新的監管框架,攜程未來的增長可能會受到嚴重制約。
從長遠來看,酒旅行業的出路,不在于依賴某個超級平臺,而在于構建更加開放、共贏的生態系統。
京東的殺入,其實對整個行業是一件好事。市場有競爭,產業上下游的商家、消費者才能獲益。只有當平臺、商家、用戶三方的利益趨于平衡,行業才能真正擺脫內卷,走向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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