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看日本報道的新聞,光是看標題就讓人覺得心里發(fā)緊。比如:大阪一個50多歲的男人,被發(fā)現和去世的父親在垃圾堆滿屋的家里一起生活了兩個星期,最后警察以“遺棄尸體罪”把他帶走。
這種事中國觀眾聽著覺得不可思議,卻也真實的發(fā)生在日本社會的今天。而見證這一切的,正是一位干了十幾年特殊清掃、遺物整理、還兼著和尚身份的清潔工。
他叫亀澤,從2007年干到現在清過十萬多個房間案件。什么樣的日本家庭、人生、死亡他都見過。不過他說,今天介紹的這個案例特別扎心,因為它幾乎把當下日本社會最尷尬的“窮”“孤獨”“無助”全給擺在明面上了。
事情發(fā)生在2023年6月,在大阪東大阪市一棟很老很破的公寓,三層的小樓,墻皮剝落,樓道陰暗,空氣里總有一股濕冷的味道。這棟房子老、租金低,住的不是退休老人,就是早已被生活打趴下的單身漢。
出事的房間,門一開那味道撲面而來。亀澤說他干這么多年,這種味道一聞就知道“不妙”。一室一廳房里到處是塑料袋、紙箱、用過的衛(wèi)生紙,垃圾袋堆到天花板。進門靠墻有張鋪著舊被子的床,警察就是在這里發(fā)現了老人的遺體。
老人死了兩個星期,正值梅雨季,房間又密不透風,尸體已經開始腐爛、液化(上圖)。50歲的兒子就這么和父親的遺體在屋子里過了兩個星期,日常的垃圾、飯盒、酒瓶和尸臭混在一起。
房間里扔著一地空的除臭噴霧瓶子——兒子試圖用這些噴霧把死人的氣味蓋住,但哪可能管用?結果,空氣里是腐敗味和化學香精的混合,那種味道,哪怕戴著口罩都頂不住。
讓人看著心理發(fā)毛的是,老人尸體的嘴、耳朵和眼睛里都塞了衛(wèi)生紙,問原因,說是防止體液滲出來、防止蛆蟲亂爬。每到夏天日本各地其實都有類似的孤獨死事件,很多遺體都是因為味道太重,鄰居報警,房東才發(fā)現的。遇到這種事,遺體腐敗太久,體液、臭味、蒼蠅、蛆蟲,最后搞得整個屋子都得大清洗,連廁所都鋪了臟毛巾和沾滿體液的抹布。
房東說早在老人去世前幾個月,他就察覺不對:老人常年不洗澡,走廊里一身騷味、走路拄把傘,神情呆滯。房東擔心,多次打電話問他兒子是不是出事了,但每次都被糊弄過去。直到有一天實在忍不住了,在樓下堵住兒子,非要他帶自己上去看看。兒子上樓幾分鐘后下來,一句“我爸死了”才把事情揭開,然后房東報了警。
警察來了后問50歲的兒子為什么不報案。其實理由其實不難猜——還是錢的問題。父子倆原本是一起打工,后來兒子改做夜班的廢紙回收,家里花銷全靠老人的養(yǎng)老金。每月房租,就是等老人領到錢后,一次性交兩個月。父親死了,兒子怕養(yǎng)老金停掉,就沒錢交房租,所以寧愿自己忍著味道、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你要說這對父子多和睦也不至于。鄰居回憶,他們十年前搬來時,父子倆還在運送公司做工,但一直很拮據。換了廢品回收后,日子更緊巴。后來更離譜的是,屋里竟然養(yǎng)著三百多個蟲箱——里面是各種高價買來的甲蟲和鍬形蟲,最貴的一只要兩萬日元!
屋里很多蟲都已經死掉。原來兒子每個月都被附近的昆蟲店忽悠,幾乎把所有工資都買成了甲蟲。
至于為什么,大家都猜測他精神狀態(tài)可能早就有問題。特殊清掃的人說,他們到現場時,蟲子全死了,氣味混著死蟲的腐敗,更加惡心。
對于這種情況,日本的寵物如果是貓狗還能被鄰居收養(yǎng),但昆蟲這種沒人要,亀澤最后只能作為和尚,給這些蟲也念了往生經。
繼續(xù)收拾屋子時發(fā)現,這對父子早就生活不能自理:床單上是干了的屎尿,廚房有發(fā)霉的便當盒和喝光的酒瓶,浴室被箱子堵住,煤氣幾年前就停了,兩人只能去附近澡堂,連水都沒了,大概率靠便利店買水湊活。
生活基礎設施都停掉了,想象一下那種環(huán)境——人在里面待久了,真的會變得麻木、精神恍惚。最難處理的其實還是臭味。
像這種腐敗尸體加噴霧劑的味道,普通消毒劑根本沒戲。按理說得用臭氧發(fā)生器大清理,但因為房東也沒啥錢,最后只能簡單處理,盡量把氣味壓下去。
其實,像這樣“死體遺棄”的特殊清掃活,近年來在日本越來越多了。出名的案子不多,但類似的情況,每周都有人找上門。
比如不久前大阪另一個案子,52歲的打工女兒因為沒錢給母親辦葬禮,也沒報死亡,母親的遺體放在廚房躺了很久,直到臭味被發(fā)現才案發(fā)。調查時女兒很坦白:“沒錢辦葬禮,也不敢報案。”
很多時候,這種“遺棄遺體”的人并不是冷血,只是被貧窮和孤獨推到了死角。沒錢沒工作沒依靠,死了連個葬禮都成負擔,養(yǎng)老的父母哪怕去世了也要偷偷瞞著,只為了父母的那點養(yǎng)老金。更關鍵的是,出了事也沒人求助,不和鄰居、房東、親戚說,也不知道如何尋求政府的福利和社工幫忙。
再有些案子,丈夫照顧臥床妻子多年,妻子去世后丈夫一時崩潰,誰也沒說就和遺體一起活著,最后自己也餓死在屋里。要是人沒餓死也就成了這次一樣,被警方以遺棄尸體抓走,抓走倒也好,起碼進了監(jiān)獄,住房、伙食也有了。
特殊清掃的亀澤說,其實很多事都是社會的問題,不是個人的惡。日本社會這幾十年經濟停滯,底層生活越來越難,老齡化、單身化,越來越多的人活在孤島里。像這種被生活徹底擊垮的家庭,不只是大阪,日本全國各地都有。但清掃公司不是警察,也不是社工,看到的只是結果——滿屋子的垃圾和孤獨。
現實往往很無情,日本社會表面平靜、有序,可底層的破碎和荒涼,生活也許比我們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房東說他一直提醒自己要多和租戶搭話,防止孤獨死,可哪怕這樣,真出事時依然沒人能阻止。兒子被抓走,房子騰空,原本滿屋子的甲蟲尸體和臭味,被一群穿著防護服的人清理干凈……
這并不是個案,日本全國每年都有上萬人孤獨死,警察、清潔工、房東、社工——每個人都只能做一小部分。至于那些留下的空房、斷了養(yǎng)老金的家庭、半夜還在便利店搬水的老人,政府能幫到的永遠有限。
說來,其實日本這個國家已經做的足夠好了,只是這世界的角落,哪都有失敗的人。每一樁“遺棄遺體”的新聞背后,都藏著一個個從失敗到無助的人生,特殊清潔工的工作做多了,也會越來越明白:窮才是真正讓人走到絕路的病。
不要覺得這些事離我們很遠,誰都有可能在命運的拐角處突然走到絕路。日本社會的今天,也許就是我們某種意義上的“明天”,我想我們能做的就是提前多做準備,做最壞打算,想辦法多存點錢養(yǎng)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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