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納涼紀（外二首）
作|周明華
那晚的星子，因我的離開
一路滑落，隱入云層
家對面山坡，草色托著
一席未收的微涼
擺龍門陣的人走了，只余下
一地傾身而聽的小耳朵
沒有回眸，沒有筆記
村民的夏夜，每晚
都泊在山坡的空地
幾盞燈火，明滅著
與星群對望
與草葉相擁
塵煙早已飄散，故事
卻刻進骨縫。縱使
數(shù)十年搬來搬去
仍在眼前揮之不去
并在心底長出根須
沱江的石頭
沱江到了富順，拐了個彎——
是眷戀中壩的桂香
還是凝望卷壩坡坎下
那塊不安分的石巖？
它自身圓滑而超重
如同一個灰色的“石頭滾滾”
卻總夢想著云朵的輕盈
或渴望變成一艘星船的航程
沉默的野心，刻著
飛離河床的圖騰
兒時我常踞立石腰
歌聲作弦，幻想為箭
盼它引我，射向天邊
多年后歸來，獨自
走近這沉靜的伙伴
河風拂過，那些
嵌在石紋里的腳印
忽然低語，絮語盤旋：
“老周啊，你額上的蘆花
飄向了哪一片水岸？”
我的蘆花在遠方飄蕩
飄成你依然硬朗如鐵的肩頭
新落的霜
遞減
我們從第一聲啼哭開始
在這個世間發(fā)出的聲響
就每天遞減一次、剝落一層
縱使刻錄所有聲紋
終被卷帙浩繁的靜默收殮
往后，屬于你的聲息
漸薄如露，漸輕似羽
江河奔涌，輪回更迭
每一次沖刷，都暗自
消減一分重量
猶如萬物，猶如宇寰
所有的路越走越短
鼻息如陶塤的余音
越呼越弱，彌散在風里
譬如流星，曳尾燃盡
譬如燭火，垂淚成燼
譬如山雪，悄然融滲
譬如纏綿，余溫散入
更深的岑寂
更遠的空間
作者簡介：
周明華，首屆價值中國最具影響力專欄作家、資深媒體評論員，高級編輯，雜文家，詩人。《明話頻道》《明話評道》《天府文學》等新媒體平臺創(chuàng)始人。全國各地雜文學會聯(lián)席會組委會副會長、中國寫作學會雜文副會長，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當代雜文隨筆》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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