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余瘦君在核實祝瀛珠了所言無誤之后,又讓郵電局保衛科把外線段現任段長老閔找來了解情況。老閔對于剪斷電話線的事情并不意外,他說:“剪斷電話線這種操作是不必開派工單的,上級部門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就行了。按照慣例,誰接聽的電話,就相當于誰接下了這樁活兒,出去剪線就是,而且沒有記錄,一直都如此”。
調查至此基本可以肯定,確實有人從“避風堂別館”給警察局打過電話,但問題是,據“避風堂別館”對面茶食店的伙計表示,沖進“避風堂別館”去抓人的那些人拿的都是駁殼槍,好像不是警察,經余瘦君調閱舊警局的檔案和對舊警員進行的調查,沒有發現原國民黨警察局在1949年4月5日那天出動過二十人以上的武裝便衣執行特別任務。在這種情況下,余瘦君決定順著警察局這條線索往下追查。
當晚10點多,余瘦君駕駛一輛吉普車趕到無錫,要與蘇南行署公安局局長黃赤波見面,按規定,“華東八室”偵查員偵辦的案件只能向主任甄真匯報,而黃赤波不過是協助辦案,余瘦君此時要求蘇南行署公安局配合實施他計劃的“打草驚蛇”策劃。
原來余瘦君根據調查到的情況分析,“避風堂別館”發生的原因,并非國民黨方面事先掌握情報設伏蹲守,而是郁鈞漢進入“避風堂別館”后,該處內部人員撥打了告密電話。因為根據祝瀛珠的證詞也表明,從“避風堂別館”撥出的那個告密電話是打給舊警局的某個神秘人物的。因為在當時,只要是存在“軍統”、“中統”的城市,不少特務的公開身份就是警察,以便衣偵緝隊居多,蘇州的舊警局自然也不例外。余瘦君推測,接聽從“避風堂別館”打來的告密電話的人,是具有特務身份的警察。
余瘦君向黃赤波提議,由蘇南行署公安局派遣幾位精干的警察進駐蘇州市公安局,與蘇州市局的刑警一起,組建一個聯合偵查專班,進行公開排查工作,就是要驚擾這個暗藏的特務,只要把氣勢造出來,對方就會多半出昏招了。此時余瘦君就縮在章公館不再露面,而那邊黃赤波則與蘇州市公安局局長丁兆甲協商組建聯合偵查組,對外宣布成立聯合偵查專班,對去年清明節發生的“避風堂別館”進行調查。
這架勢黃局長還嫌不夠,又給上海市公安局局長揚帆打電話,要求借一臺鋼絲錄音機。這玩意當時屬于高科技,整個上海市公安局就有一臺錄音機,那是偵辦要案時才能使用的“鎮局之寶”,誰想動用,得經揚帆局長簽字。為了辦案揚帆答應了,但他告訴黃赤波,上海市局派兩個人把錄音機送過去,無錫這邊不能碰機器,都由他們操作,為期三天,這一切都發生在六月底的時候。7月4日上午,中區分局接到三元坊錦潭發現一具浮尸的報案,即戚裁縫被殺案,這就是過往的經過。
而當余瘦君得知戚裁縫的另一個身份是國民黨吳縣警察局的一名警官的時候,立即意識到,敵人開始動手了,于是,就有了丁兆甲局長通知許震中止調查、移交卷宗的一幕。
余瘦君認為戚裁縫既然曾為舊警局的眾多高層提供過制衣服務,應該聽說過有關“4945案件”內幕消息的可能。于是余瘦君提議該案由剛成立的聯合偵查專班接手偵辦,由他擔任組長,第二天,聯合偵破組的十二名警察趕往章公館報到。余瘦君見面時說道:“我叫樂致禮,奉上級指派,主持偵破工作,現在我宣布由景遠望同志和宋烈夫同志擔任第一、第二偵查組組長,順便說一下,咱們這個偵破組任務重大、保密性強,兩組偵查員互相之間不能談及各自的工作,這是一條紀律必須嚴格遵守!”
余瘦君把專案組馬分為兩撥,一撥負責調查死者戚福升解放前的歷史情況,重點是舊警局由那些有特務身份的中高級警官,另一撥負責查摸戚福升在蘇州解放后的情況。經過三天的調查,由景遠望第一組的調查報告出來了。
戚福升以其出色的裁縫手藝得到了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常駐蘇州市黨部的軍統裴武春的賞識,于是給了一個市警察局的編制,還給了一個“署員”的警銜。署員是警官中的最低級別,卻與普通的警察有天壤之別。當時戚福升貪戀女色,跟原配夫人尹龍珠的關系不好,尹氏娘家早年土匪出身,得知戚裁縫有外遇,因此時不時毆打戚福升。而現在戚福升“署員”的警銜,尹氏娘家人就不敢輕易毆打戚福升了。
另一組偵查員在舊警局檔案里找到了財務科的若干份公款支出賬單。經統計,整個蘇州警務系統中,約有三成中高級警官都穿過戚裁縫制作的服裝,實際上,戚福升為這些警官提供的服務都是正常往來。在這種情況下,專案組又開始調查具有特務身份的中高級警官,因為突襲“避風堂別館”的那伙人疑似來自特務系統,可檔案中卻無哪個警官是特務身份的記載。經了解,舊警局原人事科內勤警員彭友仁是舊警局資格最老的人事科科員,干了將近三十年,直到蘇州解放。這人記憶力出眾。
蘇州解放后,因發現他是“一貫道”骨干分子,但因為沒有作惡,所以判了兩年徒刑,于是景遠望帶著兩個警察前往獅子口監獄提審彭友仁,在提審彭友仁警方表示,只要能夠提供有價值的線索,就可以提前釋放。
彭友仁當然要抓住這個機會,他居然能把戚福升的簡歷說了一遍,竟然和警方了解到的情況如出一轍。接著,他又向警方提供一個秘密情況:“童優君跟戚福升私下關系不錯,只是局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們可以調查一下這個人。”
景遠望就問:“這個姓童的家伙,怎么以前沒聽說過”?
彭友仁則緩緩說出一件事情來,此人以前不叫童優君。日本人占領蘇州后,日偽警察局副局長尤信初和彭友仁關系不錯,是發小。尤信初是“軍統”,后來投降汪偽,改換門庭成為日偽警察局的副局長,但暗中領導一個“軍統”地下小組搞情報,彭友仁還幫過他的忙。
大約是1941年中秋節前后,尤信初讓彭友仁按照他提供的原始材料做一份表格。其實就是整理“軍統”地下小組成員收集的情報進行匯總,當時每個特務各自寫在大大小小的紙頭上,最后匯總到尤信初手里。盡管字跡各異,就是人名后面加阿拉伯數字,大多是個位數,也有少量十位數的,其中一個叫孟存良的數字最大21。而且,這個姓孟的鋼筆字寫得不錯,一看就是練過書法的。由此,他就對孟存良這個名字留下了印象。
彭友仁把表格做好交給尤信初,尤讓他隨便想個化名寫在最后,名字后面的數字是7。彭友仁問這是什么意思,尤說要過節了,上峰要犒勞咱們,這些數字是指今年以來完成了幾件任務。三天后,彭友仁拿到了十四塊大洋。
抗戰勝利,尤信初調往南京雞鵝巷“軍統”總部任職,他領導的地下小組自然也解散了。繼任副局長是勞如鋼,此人文化不高,面對新警察填寫的表格,就讓彭友仁重新整理,彭友仁在整理的時候發現,其中一張表格上的字跡有些眼熟,每個字都有點兒斜,可斜得讓人看著舒服,仔細回憶一下,這是孟存良的筆跡。不過,這人以新警察身份進入警局時已經改了名字叫童優君。此人技術特長只有一樣:汽車駕駛。那時司機屬于技術工種,因此勞如鋼就將其安排到汽車班去了。戚福升經常給警察改制衣服,為了不遲到,局長就經常讓童優君開車接送。次數一多,兩人就成了朋友,因為這二位有共同的嗜好:喝酒和嫖娼。
根據彭友仁提供的上述情況,景遠望判斷童優君可能是“軍統”特務,戚福升經常與其廝混,不排除已被童發展為軍統的可能。那姓童的司機后來去了哪里,因為在檔案警員中怎么沒有這個名字?彭友仁表示,解放前兩三個月,童優君因為得罪了上司被開除了,蘇州解放后,聽人說他好像在做“魚牙子”,也就是太湖漁民和水產批發行之間的中介經紀人。
景遠望、韓春生、小朱三個隨即去水產批發市場打聽,得知童優君現在搞了一輛快報廢的卡車跑魚貨運輸,在蘇州解放不久,他因當過特務,被押解到南京去了,可往南京市公安局打打電話一問,南京方面回復查無此人。余瘦君聞訊,立即下令,在蘇州全市各警務單位調查童優君或孟存良。
當時第二小組的調查戚福升在蘇州解放后,尤其是在戚福升在收容大隊的情況,是否與歷史上曾有“涉特”行為的收容對象有過接觸,以及是否與解放前結交甚密的暗娼仍有交往,若有,則還須查明那些暗娼是否有過跟國民黨特務打得火熱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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