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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逮捕一國民黨將領,下令:此人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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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是中國工農紅軍穿越生死線的一場大遷徙。兩年時間,走了15個省,翻山越嶺,跨江涉河,總路程超兩萬五千里。

平均每天行軍超過50公里,還要不斷應付敵人的圍堵與追擊。大大小小的戰斗加起來超過400場,幾乎每三個月就有一次惡仗。

1934年出發時,隊伍還有八萬六千人。到1936年抵達陜北,只剩下了一萬多人。

但很少人知道,在紅二方面軍的隊列里,還有著一位原國民黨中將。

1937年主席在延安點名接見他,沒想到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回去吧……”

1935年初,湘鄂交界,熱得潮氣裹著泥腥味,撲人鼻息。

這一年,王震27歲,是紅六軍團的政委,整日一身皺巴巴的灰布衣裳,腰間拴著把馬刀。

當時紅二、六軍團在鄂西山里兜了一圈,剛把前腳從“圍剿”的口袋里抽出來,后腳又踹回去,這一回,是國軍第41師堵上了門。

這41師的師長張振漢還是黃埔出身,功課好得很,治軍一板一眼,名聲不小,是蔣介石手下能打的“中流砥柱”。

他一路咬著紅軍,從洪湖一直追到湘鄂川黔邊,路上揚言“活捉賀龍”。

他們兵多,糧足,還有火力,眼里壓根不把這些“布衣小賊”當回事。

可惜他沒算準紅軍不走尋常路。

到了六月十二日,忠堡一帶,山頭起了霧,紅軍突然掉了個頭,把他反包圍了。

王震和賀龍一拍即合,布下死局:借山卡道,以水斷路,把張振漢硬生生困在構皮嶺一線。打到這份上,勝負已起變化。

張振漢手下的軍官,全是軍校出來的,個個能背《孫子兵法》,會畫戰圖,有條有理。可他們壓根沒料到,紅軍能半夜摸黑,翻山越嶺,一口氣翻出十幾里山路。

構皮嶺成了拉鋸戰場,打仗像搶地盤,幾塊石頭一層土,你爭我奪,一日三變。

紅軍不讓,敵軍不退,打得人眼紅耳脹。

王震坐不住了,親自上陣,跑到前線的五十一團,掃了一眼,冷聲下令:“把排以上干部全叫出來。”

營長賀慶積,打仗不要命,人送外號“拼命三郎”。

他點名聚人,全團只留下每連一個主官,剩下的四十多個軍官統統拉出來,組建突擊排。

王震一錘定音:“今天就打下去。打不下來,明天也不用回來了。”

突擊排一集結完,便沖了上去。黎明響第一槍,打到日頭落山不見停。

紅軍前排倒下,后排頂上,不帶猶豫。沖壕溝、爬石墻,直逼構皮嶺高點,敵人陣型開始潰散。紅軍一鼓作氣,終于合圍成功。

張振漢這才知大勢已去。他被擒時,渾身是土,帽子也丟了,臉上黏著汗和泥,看不出原樣。

押到王震陣前,他四下打量,看誰都不像當官的,瞅見王震那身打補丁的灰軍裝,心想不過是個連長罷了。



他拱了拱手,試探著說:“連長,我想見你們長官。”

一旁的賀慶積笑出聲,抬手一指:“那位就是我們的政委。”

張振漢一愣,眼角跳了跳。他萬沒想到,眼前這個滿身塵土的年輕人,就是打敗自己的紅軍高層。

張振漢可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有朝一日會輸給個年紀輕輕的“布衣政委”;也未必想到,這支穿草鞋、挎駁殼槍的隊伍,竟也識得書香,不毀紙墨,不嘲笑敗將。

張振漢出身保定軍校炮兵科,算不上老蔣嫡系,卻也不是泛泛之輩。

文能執筆審兵書,武能親自操炮線,他講話清楚,用詞干凈,打仗也干凈利落,不靠虛頭巴腦的軍功章,在國民黨隊伍里,這樣的將官不多,老蔣對他,也算是“認賬”的。



張振漢也是賀龍的老對手,一路上跟紅軍作對不少,心里覺得自己這次可徹底沒活路了。

卻沒想到賀老總一見到他就笑著說:“紅軍寬待俘虜,只要放下武器,與人民為友,死罪可免,活罪也可免。”

張振漢聽了賀龍這番話,目瞪口呆。

不僅如此,忠堡戰后,王震坐在一塊破門板改的茶桌后頭,笑瞇瞇地開口,“張先生,打仗你懂,我佩服。若不嫌棄,不如先留下來,當我的觀察員如何?”

張振漢看了他一眼,也不繞彎:“好。”

從那日起,王震身邊多了一個灰藍軍服的“編外之人”,不屬紅軍編制,卻總跟著走、跟著看。

王震路過一支部隊,常常忽然回頭:“這支隊伍你怎么看?”

張振漢不敷衍,一一指出強弱所在。有一次指出一個排位置布得太死,王震一聽,當場叫人改部署,不帶遲疑。

時間久了,這段不咸不淡的關系,倒有了點兒味道。

張振漢有一日對賀龍說:“貴軍有王政委,是福氣。”

后來有一仗打得緊,四下形勢不明,氣氛壓得人透不過氣。許多干部都沉著臉,張振漢卻不慌,埋著頭看地圖,只扔下一句:“王政委還在前頭,不會出事。”

沒多久,前線傳來捷報,敵人陣地已拿下。

張振漢平日不說空話,閑時最愛看書。他那口書箱,打仗也不離身。

每到宿營地,他支起油燈,掏出一冊舊書,坐在角落不言不語。

有一晚,他臉色陰沉。王震路過,見他眉頭緊鎖,便問:“怎么了?”



張振漢抬起頭,咬了咬牙:“你們的兵太沒文化了,居然把我的書撕了當手紙。”

王震一聽,臉當場拉下來了。他沒多說,當夜回去,次日一早,連隊干部全被叫來。

“書你們可以不識,但不能糟踐。”王震一手插腰,另一手拍桌,“說不定哪天,你們也會把馬克思的書拿去擦屁股!”

訓完人,他下令:全軍每日認三個字,月底檢查。學不完的,士兵別提當班長,班長別提升排長,連長更甭想提營長。他還拍板:“張振漢教課。”

就這么著,張振漢從“俘虜”成了“先生”,被拉去教兵識字、講戰術。

他不講那些拿破侖、大元帥的套話,也不吹牛拍胸,只拿親身經歷說事,怎么打退敵人,怎么布點兵力,兵們愛聽。

到了1935年秋,紅二、六軍團進駐根據地短暫休整,要辦紅軍學校了。



教員緊缺,王震和蕭克一合計,把張振漢的名字一勾,敲定。

從此,張振漢成了紅軍正規學校的教官。

他講的課,被戰士們叫“高級班”,王震偶爾也來聽,聽完就點頭,說:“這課上得值。”

時間到了1935年11月,紅軍再次整裝出發。

張振漢得到了一匹騾子,這是出發那日王震親自牽著走來的:“老總吩咐的,給你用。”

張振漢愣了,大概是覺得奇怪。在紅軍里,連團長都不見得有騎的,他這“編外的舊軍人”,反倒分了一匹好騾子。

嘴上不說,眼里卻透出一絲驚訝,像是從心里升起了一點溫熱。

1936年正月二十九,紅六軍團第十六師的先遣部隊趕到了順巖河邊。

這地方水急得很。那河,是清水江的一條支流,水面不算寬,兩邊是夾緊的山崖,像卡住咽喉的手指頭,水一頭扎進去,連喘息都來不及就被沖走了。



后頭部隊一節節地壓了上來,人馬越來越多,身后是斷崖,前面是急流,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頭。

此時不架橋,大隊就卡死在峽谷里,動彈不得,連轉個身都不成。

部隊砍樹砍藤,匆忙扎出幾組三腳架,想當橋墩用。好容易合計好角度綁下去,結果一放水里,幾個呼吸不到,全沒了

晏福生是師政委,脾氣倔得很,褲子一卷也下了水,親自指揮,可水一次次撲過去,換來的是一回回落空。

王震站在河岸邊,手拄腰,眼盯那根橫不出去的水線,臉色發青,忽然喊了一嗓子:“等著,我去請個軍師!”

不多會兒,遠處來了個瘦高個子,身上還帶著灰塵。

他走到河邊,不聲不響地蹲下身,撈了把水,在指縫間感了感流速,又盯著那湍急的水口看了一陣,才低聲開口:“不是橋搭得不好,是下面壓不住,架子根本站不住腳。”



眾人一愣,張振漢接著說:“每組三腳架,得在三角點處綁塊大石頭壓底,才不至于漂走;再橫穿布繩定住架勢,然后再接木條、鋪木板。分段架,不是一次拼命地扔過去。”

王震一聽,當即拍板:“就按這個干!”

一聲令下,人馬開動,有的砍樹,有的挖石,有的扎繩,有的試水。

過了幾個時辰,水面上終于橫出一條橋,紅軍主力一隊一隊過去了,隊列沒亂,橋也沒塌。

四月下旬,紅二、六軍團到了金沙江邊。前哨帶回消息說,江面船只已全被國軍收繳,水急不能渡。

王震坐不住了,又找賀龍商量,合計半天,說:“問問張振漢。”

張振漢聽完,不說廢話,帶人上山查看地形。過不多久,他指著一片密林說:“這片竹子,管用。”

他提出個辦法:就地伐竹,扎排筏,橫渡江面。他親自示范怎么捆、怎么壓重、怎么控制漂移角。

王震站在山上望著,看了好久,最后低頭點了點頭:“他這人,真是有點能耐。”

很快,一排一排竹筏順流而下,一筏筏地渡過金沙江。



過了金沙江,才歇了沒幾日,天又變了臉。

太陽像是發瘋似地貼著腦殼烤,山上無風,地面滾燙,行軍的隊伍仿佛浸在一口蒸鍋里。

汗像爬蟲一樣從背脊、腋下、臉頰里竄出來,濕得軍衣貼身,鞋底冒泡。

張振漢本來身子就沉,再加上這毒熱,渾身上下像套了層厚油。

他騎在一頭灰騾子上,彎著腰,鼻孔張得老大,喘得像拉風箱。

終于隊伍繞到了玉龍山腳下。

這山位于西康地界,平常人光聽名字便已打寒

前日才熱得像進了蒸籠,這日一入山口,氣溫就了下來。

張振漢從汗流浹背,直接變成了四肢發抖。他被紅軍戰士塞進一件舊棉衣里,身子卻還是哆嗦。

山道是“之”字形,一轉又一轉,邊上就是懸崖。



騾子蹄下踩著松雪,一腳打滑,人便像條麻袋似地飛了出去,翻滾著往山溝里跌去。

紅軍戰士喊了一聲“快下去”,幾人扔下背包、扯開槍帶,沖下谷底去找。

找到人時,張振漢面朝下趴在石頭縫里,雙腿折了,臉上、手上劃了好幾道,鮮血染著雪漬流個不停。

王震知道之后趕忙調了幾名壯兵,又抽來保衛科的幾個小伙子,輪著抬擔架,一步一步往上挪。

山風呼嘯,戰士們腳踩草鞋,鞋底濕透,腳早凍麻了。

前頭拉,后頭推,走幾步便得歇口氣,腿發軟,背直不起來,但沒人說放棄。

張振漢躺在擔架上,一路閉眼,到雪線那頭才慢慢睜開。

他眼角有淚,混著臉上的血痕,也分不清是疼還是羞。

他知道,這些孩子,原是他當初口里叫著“赤匪”的人,如今卻要一路抬著他。



出了雪山,迎面是草地。

草地不講人情,眼前全是濕泥,腳踩進去就是一聲響,拔不出來就是一口命。

這里基本沒有食物,有人餓得抽筋,有人咬樹皮,有人吃鞋底。

看護張振漢的幾個紅軍,居然勒緊褲腰帶,硬是要把僅剩的幾口干糧、半碗野菜都留給他。

張振漢眼里帶淚接過來,一言不發地吃了下去。

沒油沒鹽,苦得直皺眉,可他吃完后卻說:“嘿,這鬼地方長的野菜,倒還挺有味。”

張振漢趴在擔架上,眼看著那些瘦弱的戰士一腳深、一腳淺地蹚著草地往前走,誰也不吭聲,誰也沒喊苦。

他忽然覺得,原來這就是革命,原來這就是民族的希望。



他原是一個國軍的中將,穿過呢子軍服、坐過真皮沙發、簽過“剿匪令”,可在長征這一路上,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個傷員,一個被救的人。

這一場長征,紅軍過了雪山草地,張振漢也過了自己心里的坎。

1937年,山河破碎,國難當頭。蔣介石在各方輿論的壓力下,被迫接受了“國共合作、共赴國難”的現實。

棗林壩小鎮,山風獵獵,毛主席親自接見了張振漢。

毛主席看出了他是一個真正具有愛國情懷的軍人,交談之后,主席勸他回蔣管區,從內部推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張振漢當場就同意了。

他帶著周恩來親自交代的安家費用款,踏上了從延安到西安,再折向漢口的歸程。

結果才剛回到漢口,蔣介石那邊就傳來消息了,說張振漢回來之后“格殺勿論”。

若非張振漢在舊部中尚有幾位愿意替他說話的老將出面維護,軍法處將蔣的命令延后執行,暗中緩辦,再加上地方權貴“各保其人”,張振漢才僥幸逃過一劫。

但他的軍旅生涯也就此終止。從此他脫去軍裝,掛起商號,以經商為掩護,艱難度日。

這段時期,還好是延安交予的安家費派上了用場,在最危難時起了大作用。

1938年8月,漢口局勢崩盤,張振漢帶著臨產的妻子到了重慶。



他靠舊識聯系僑界,從僑務部門拿到一些配給和批文,先后開了染布廠、印刷所、百貨公司。

起初是借廠房辦公桌換吃穿,后來生意逐漸起色,才慢慢站穩腳跟。他在中正路、大梁子一帶買了塊地,自建公館,成了戰時重慶的一處“中間地帶”。

張振漢在這里結交廣泛,國民黨西北軍副總指揮裴昌會是胡宗南的副手,思想開明,力主抗日,常年居于張家。

后來裴將軍率部起義,解放后出任重慶副市長。

七君子之一章乃器亦曾于張公館暫住,其赴港前的行程與掩護,皆由張振漢一手安排。

期間,張振漢也曾秘密拜會周恩來,聽取統一戰線方針,始終未曾中斷與中共的聯絡。

蔣介石對他雖心有疑慮,終還是想“收編舊部”,通過何應欽、陳誠等人勸其復職。

張振漢一句話便擋了回去:“掛牌可以,打鬼子也行,干政不干。”

最后,他掛了個“陸軍中將高級參謀”的虛職,卻未真正回到蔣系系統。

有了這塊名片,他便開始暗中營救多位被追捕的進步青年和文化人。



1948年10月,他遷往長沙。

他在長沙定居后,不等人請,主動加入民革。

他始終記得那年毛主席在棗林壩的囑托。

和平解放長沙前后,他數次與地方軍政首腦接洽,貢獻了不小的力量。

全國解放后,張振漢未再擔軍職。他被任命為長沙市人民政府委員、湖南省政協常委、民革中央團結委員、全國政協委員。

晚年,他身體每況愈下,但一談起當年長征里的故事,他的眼里立馬有了光亮。

1967年5月26日,張振漢去世,享年六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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