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內蒙古一個偏遠村落,幾個孩童驚嘆地看著馬棚里幾匹精神抖擻的駿馬。
馬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些馬的養馬人,那是個沉默寡言、衣著破舊、斷了一條胳膊的中年漢子。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也沒人知道他的過去。
直到那一天,首長下鄉視察,發現了這個斷臂的流浪漢一樣的男子,卻忍不住喜極而泣。
他是誰?又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往?
馬棚高手
那天一早,被調往內蒙工作的的首長翟文清下鄉視察。
他沒有穿軍裝,一身普通衣裳,低調得看不出來這是多大的干部。
他來這里,是為了實地調研民情,摸清這個偏遠地區的生活狀況。
此行無隨行記者,也無鮮花掌聲,只是一場樸素的走訪。
當車駛過村口那座破敗的土墻時,一處馬棚引起了他的注意。
幾匹馬正悠然地踱步,毛色锃亮,肌肉結實,眼神靈動,這一看之下,翟文清就忍不住讓車停下。
這可不像是普通農民隨便養出的馬匹。
他下車走進馬棚時,翟文清忍不住撫摸了一下馬脖子,掌下的肌肉繃實有力,他感到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軍馬的狀態,是經過科學喂養和精準訓練后才有的反應。
他蹲下看了看食槽,槽中干凈,沒有發霉的草料,旁邊還有削得整齊的干草墊,這一切都透露著專業。
“村里能有這么會養馬的人?”
隨行人員沒有多想,只是解釋說:
“這馬啊,是村里一個叫老于的漢子養的,我們這人都叫他‘斷臂老于’。”
“斷臂?”翟文清猛然轉頭,“叫什么?”
“于水林,一個從外地逃難過來的流浪漢,斷了一條胳膊,以前在村邊討飯,后來村里就讓他在馬棚干活,誰知道他養的馬居然比獸醫站那幾匹都精神。”
于水林,這個名字足以讓翟文清心頭猛的一震。
隨行干部此刻也感受到了翟文清身上的變化,那種緊張和激動,顯然不是聽到一個普通名字能帶來的。
翟文清沉默了片刻,聲音發顫:“帶我去見他,就現在。”
他話音未落,隨行干部趕緊領路,馬棚漸漸遠去,翟文清的思緒卻早已回到了十三年前,那個冰雪覆蓋的鐵血戰場。
他一直以為,那場烈焰中沖出去的年輕人,早已埋骨異國。
可如今,一匹駿馬,一句名字,竟將這個“犧牲”了十三年的戰友拉回到了現實。
他的腳步卻越走越快,他要親眼確認,那馬棚角落里的人,是否真是他魂牽夢繞的那個兵。
重逢淚滿襟
村長帶路時只低聲說了幾句:“他脾氣有些古怪,平日里也不愛說話。”
翟文清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緊隨其后,迫切的想要見到那個人。
終于,一間斜斜歪歪的木板屋出現在眼前,墻根堆著些干草和舊馬具。
村長走到門前喊了一聲:“老于!出來一下,首長找你。”
門簾掀開的一刻,翟文清怔住了。
那個男人,穿著一件褪色的衣服,滿頭雜亂的頭發和滿臉的風霜,左臂提著一撮干草,右邊的袖管空蕩蕩地垂著。
就是那一眼,翟文清幾乎是撲上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肩膀,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卡住般,艱難地叫出名字:
“水林……是你?真的是你?”
于水林眼神震了一下,盯著翟文清的臉許久,嘴唇微微顫抖,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指導員……你……”他聲音嘶啞,下一秒,干草從他手中滑落,他像個孩子一樣突然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猛地張開左臂撲了上來。
兩個中年男人,就這樣在那破舊的門前抱在一起,哭得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親兄弟。
村長和其他隨行人員都看傻了,從沒見過一貫沉穩的首長哭得這么狼狽,也從沒見過那個總是獨來獨往、不茍言笑的“老于”,像個孩子一樣哽咽得幾乎站不住。
“我找了你十三年,你怎么躲到這來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于水林的身體微微發抖,許久才慢慢松開他,目光落在自己那空蕩蕩的右袖上,苦笑了一下:
“我……沒臉回來,我變成這樣,還能干什么?”
十三年的情緒,在這一刻才仿佛終于有了出口。
于水林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靜靜低頭看著自己那只粗糙的左手:
“我沒死,天不收我,我就不能給部隊丟臉,可是我知道我這身子,回去也是個累贅,不能上戰場,也不能訓練兵,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馬棚,低聲道:
“我會養馬,我就做這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別餓死就行。”
翟文清聽著,眼眶再次濕潤,他理解戰士的驕傲,也理解戰士的沉默背后,是多么沉重的孤獨。
這不是一個“殘兵”,這是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英雄。
“你記著,”翟文清突然站起身,聲音堅定,“你是我們部隊最英雄的兵!從今天起,不許再窩在這破房子里不吭聲,你是國家的功臣!”
門外,村民們也漸漸聚攏過來,看著這一幕。
英雄,終于等來了歸隊的那一刻。
舍命炸坦克
時間回到朝鮮的冬天,無數熱血男兒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那一刻。
1951年冬,橫城戰役進入白熱化階段,敵我雙方在這片地勢復雜、樹木稀疏的丘陵地帶展開了殊死搏殺。
于水林所在的八連被派往戰場右翼,任務是阻擊一股正在增援的美軍機械化部隊。
上級判斷這支敵軍的重點,是從后方快速推進,為前線的美軍解圍。
阻擊成功與否,直接關系到整個戰役的勝負。
三營指揮部布控明確,由八連正面堵截,美軍車隊一旦進入火力范圍,立即實施打擊。
戰斗打響前。
敵軍在車燈掩映下駛入“Y”字路口,這條被稱為“骨灰道”的公路早已布滿伏兵。
于水林端著沖槍,緊貼著冰冷的戰壕邊緣,等著命令下達的一刻。
“開火!”
隨著一聲令下,連隊的重機槍火力傾瀉而下,手榴彈接連飛向路面,第一輛美軍卡車瞬間起火,爆炸的沖擊波卷起雪塵,遮天蔽日。
敵人迅速反應,將隊列散開,尋找掩體還擊,但令志愿軍頭疼的,是緊隨其后的兩輛M26“潘興”主戰坦克。
炮塔轟鳴,子彈從厚重的裝甲后噴涌而出,頃刻間戰場便如煉獄。
八連的攻勢被生生壓制。
指揮所內一片焦急,翟文清盯著高坡下燃燒的車輛和橫飛的尸體,若不摧毀這兩輛坦克,整個陣地遲早被撕裂。
就在他咬牙準備親自上前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指導員,讓我去!”
翟文清回頭一看,是于水林。
他手里已經抱著裝滿反坦克手雷的箱子,眼里沒有猶豫,只有一股近乎瘋魔的堅決。
翟文清試圖阻止,可于水林沒等他反應,猛地一把奪過箱子就沖了出去。
這位鐵血戰士,硬是穿過了槍林彈雨的狙擊線。
翟文清大吼:“掩護他!所有人,給予水林掩護!!”
接下來的十分鐘,是八連官兵記憶中永生難忘的一幕。
于水林一邊奔跑,一邊將身上的手雷一個個拆開,組合成束,翻滾進壕溝,再爬上前沿,用牙齒咬住引線套,點燃,再精準地將它們塞進坦克履帶下的死角。
第一輛坦克在劇烈爆炸中騰空而起,但于水林沒有停。
人終究還是血肉之軀,于水林已經被炮彈震得耳鳴雙目模糊,但他卻仍死死咬緊牙關,趁亂沖向第二輛坦克。
爆炸的瞬間,他整個人被掀飛出去,跌入雪地中,滾了幾十米遠才停下。
接著是一場近乎肉搏的廝殺。
敵人失去裝甲掩護,試圖反撲,于水林拎起沖鋒槍,連開數梭,擊斃八名敵軍。
就在他準備繼續推進時,一顆子彈貫穿了他的右臂。
鮮血噴涌,他卻沒吭一聲,他試圖繼續舉槍,右臂卻已毫無知覺。
敵人的反擊太過激烈,他最終倒在了一塊被炸裂的山巖后,意識也逐漸模糊。
當他再度醒來,已是在一個陌生的帳篷內,耳邊是護士來回奔走的腳步聲,空氣中混著藥水和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小伙子,命真硬……”
他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肩,然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自己的一只胳膊,已經永遠留在了朝鮮的戰場上。
之后的日子,他沉默寡言,拒絕透露身份。
等傷勢稍愈,他沒有告別,也沒有申請復員手續,而是一個人披著破棉衣,悄悄離開醫院。
他沒有回家,那時他已無家可歸,他也沒有投奔舊部,他不愿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可誰又能想到,后來那個衣衫襤褸、靠撿破爛和討口度日的斷臂漢子,曾是血染疆場、舍身炸坦克的一級英雄?
英雄歸位
于水林被翟文清找到,翟文清就絕對不能看著曾經的英雄受這樣的苦。
這個男人,在戰場上敢與坦克拼命,在斷臂之后卻甘愿隱姓埋名。
翟文清越想越不是滋味,終于一拍桌子:“不行,我得給他一個交代!”
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立刻趕回縣里,通過軍區專線向上級打了報告。
報告里詳述了于水林的身份、戰功、現狀,特別注明了他在阻擊戰中的孤膽行動,炸毀敵軍坦克、擊斃敵人八名、身負重傷、失聯十三年的完整過程。
軍區收到報告后,反應迅速。
很快,一份文件正式下發,于水林,原中國人民志愿軍第四十軍三五二團八連戰士,榮立一等功,命名為二級戰斗英雄。
因戰后失聯而暫列“疑似陣亡”,現正式更正為“戰時傷殘退役人員”,恢復待遇,并可申請安置住房、組織關系回接。
與此同時,翟文清親自帶人回到村里,捧著文件找到于水林。
一個簡單的動作,足以勝過千言萬語。
村民們聽說“老于”竟然是戰斗英雄,一時間整個村子像炸開了鍋。
他們怎么也不敢相信,這個一直被大家悄悄可憐,默默無聞的人,竟是國家的驕傲!
村長更是激動得語無倫次,當場召集全村人開了一個簡短的村民大會,村里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紅著眼圈。
很快,當地政府也介入此事,為于水林申請了專屬住房,還給他介紹對象。
翟文清不顧反對,拿出了自己多年積攢的積蓄,添置了新家具,一切能做的事情都親力親為。
面對許多人的詢問,他只是一句:“我不是英雄,我只是沒死。”
從那以后,翟文清只要有機會過去,就一定會去探望他,所有知曉這件事的人都無比尊重他,部隊更是年年請他去講傳統,慰問他。
這位沉默了十三年的“獨臂戰神”,終于走回了光明中。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