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格爾活著的時候,清廷的高官比百姓還怕他。
道光皇帝下了死命令,這個人,不能死在新疆,不能死在路上,只能死在北京,死在午門,死在我面前。
沒人質疑這句話的代價,因為這不是一次普通押解,這是一場全國動員,只為押送一個活口的戰爭延續。
四千精兵,押送一個死刑犯
張格爾被俘,是在天山以南,押送他的隊伍,從新疆出發,橫跨甘肅、陜西、山西、直隸,目標是京師午門,一萬多里,一個人押解的路程。
前線傳來消息時,道光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警惕,他知道,這不是勝利,而是開始,他說得很清楚:“此人雖擒,未可釋懷。”
于是,一支異常編制的隊伍組建了:
護送兵力:4280人,由陜甘綠營精挑細選。
總指揮:布彥泰,時任陜甘總督,軍政一把手。
副手:哈岱,正黃旗副都統,專管騎兵調配。
軍械:配發三倍于日常巡防的火器與鎧甲,沿線縣府調撥糧草。
有人問:“為何動用如此大陣仗?”
布彥泰只回了一句:“陛下要他見祖宗。路上不能有失。”
這是一次軍事行動,不是押送囚犯,而是押送清廷的顏面。
一路嚴控,誰也不準接近他
押解開始前,張格爾被剃去頭發,押進特制囚車,木制車廂外包鐵皮,四角上鎖,兩人看守,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全程靜默,不準民眾靠近。
傳令兵下令:“不得與張格爾交談,不得提供紙筆,不得透露行進路線。”他不許死,他也不能說。
第一站:哈密。
夜宿驛站,廚房三道菜,一碗羊肉湯,一份抓飯,一塊干餅,菜品與布彥泰同級,碗筷卻是黑漆木碗,防毒。
張格爾吃完,默不作聲。
哈岱問:“你還想回去嗎?”
張格爾抬頭,眼神冷漠:“你們帶不走我的人心。”
第二站:蘭州。
當地知府上書請示,“是否允許百姓觀押?”
圣旨回復:“不許觀押,不許議論,不許傳播,違者,治罪。”
蘭州驛站外,設關卡七道,從西口封到南城,驛站內,士兵列陣,張格爾下車,雙手被縛,走三步就有人盯。
他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從第一天開始,他就被喂下“啞藥”,一種配方保密的藥物,讓人清醒但舌頭僵硬,無法清楚發音。
“一個活口,不能說話,這就是押送的意義。”
鋪張表演:每個城市都要“看俘”
第三站:西安。
清廷有安排,“每過一城,演一次獻俘。”
張格爾被換上朝服,騎高頭大馬,前呼后擁進入城門,兩側百姓被勒令列隊,城樓上掛黃幡,鼓樂齊鳴。
“西安張貼通令:俘虜張逆,今由天子親調,押解入京,以示法威。”
其實誰都知道,他不能說話,他也不會笑,那匹馬是太原借的,盔甲是軍庫借的,旗幟是西安府重新繡的。
哈岱說:“這是給老百姓看的,不是給他看的?!?/p>
一名看守官兵偷偷寫信回家:“這不是押人,是請神,我們都怕出岔子。”
凡經過之地,需耗銀三百兩以上,驛站翻修,道路加固,兵員增設,糧草急調。
一名軍需官在信中說得直白:“每天預算十兩,賬面報五十兩,實際用七十兩。”
清廷沒問,因為他們怕問出來的是底線。
太廟、午門、道光親審
京城前夜,張格爾被安置在南苑,秘密戒嚴,布彥泰提前兩天進京,匯報軍機處。
“人完好,未言一語,未自傷,未逃脫?!?/p>
圣旨下達,三件事必須完成:入太廟祭告祖宗;午門親審,昭示天下;獻俘典儀,斬首之前公開示眾
這不是殺一個人,這是一次國家級表演。
那天,京城百姓涌至午門,張格爾被五花大綁,抬入大殿,道光坐在龍椅之上,問:“你可知罪?”
他不說話,只盯著對方。
道光冷笑:“你不說話,也得死。”
張格爾最終死于午門之后,凌遲三日,共割三千四百余刀,從頭到腳,每一刀都按程序執行,不能快,也不能慢。
有內監記錄:“初割面皮,血未出,至心口,始有微聲,至夜,乃絕?!?/p>
三天后,全城貼榜:“張逆就戮,逆行者效之。”
這不是勝利,是遮羞
張格爾死了。
但問題并沒有結束,這個押解行動,軍費開支無數,賬目零散雜亂,光伙食費就超十萬兩,運輸、馬匹、驛站維護另算。
有人上書質問:“為何押送一人,耗銀百萬?”
軍機處回答:“此非軍務,是國體?!?/p>
國體就是,哪怕國庫空了,也得讓百姓看到天子的尊嚴。
可問題是,百姓看到的不是尊嚴,是恐懼,各地因為供糧、供馬爆發小規模沖突,兵丁偷糧,衙役勒索,運輸途中馬匹死傷數百,軍需貪腐頻發。
一名戶部小吏私下記錄:“賬本已無空格,算盤珠磨禿,銀兩已盡?!?/p>
錢從哪來?從百姓身上薅出來
押送張格爾,誰都知道花了很多錢,可沒人能說出到底花了多少,因為這筆賬,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人看懂。
戶部的賬本上,有一欄叫“臨時軍需開支”,張格爾押解全程,落在這里的數字是:112萬兩白銀。
這只是明賬。
沿途修路:西北五省,修繕驛道398處,耗銀3.4萬兩;
驛站擴建:增設臨時驛館126處,調撥糧草6萬石;
器械更新:馬鞍、囚車、兵器、鼓號、旌旗一應俱全,全為特制;
“表演”費用:地方演獻俘儀仗,所用綾羅綢緞、彩幡燈彩,皆由本地紳商攤派,嚴禁拖延;
一位道臺私下寫信:“民間怨聲四起,賦稅連年催繳不止,小吏夜入村戶查糧查馬,百姓多有逃亡?!?/p>
清廷不管。
道光批諭:“朕已減省宮中歲用,每年不及二十萬,地方可自行調度?!?/p>
這句話傳到地方的意思是,京里也窮了,你們自己看著辦,于是地方開始亂來。
兵糧被摻沙,軍馬被臨時抓民馬湊數,押糧官直接倒賣驛車給商販,賬目一查,一份羊肉賬單寫了三次,連鹽水都算成肉湯。
布政使衙門派員私查糧隊,結果被護送兵痛打一頓,最后還是布彥泰出面保下人。
護送隊一名兵頭回憶:“我們不是在押人,是在耗命,那一路餓了五回,凍了七夜,回來時連靴子都沒了。”
皇帝要臉,百姓要命
這場押解的代價,不只是錢,它把道光手里能動用的最后一點資源,幾乎全用了。
清軍平張格爾,動員新疆、甘肅、陜西三路兵力,耗時三年。
單軍費就用了1000多萬兩,遠超財政承受線。
張格爾被抓后,又花上百萬送他去死。
整個過程,道光一句話反復說:“朕須親見其首。”
這不是理智,這是執念。
為籌軍費,道光動了兩件事:
一是削皇宮費用,每年原有內帑支出約80萬兩,被砍至不足20萬。
二是大查鴉片流通,理由很簡單:鴉片換白銀,白銀外流,國庫空虛。
1839年,林則徐在廣東下令禁煙,這是一個經濟問題被政治化的過程。
沒人注意到,禁煙的起點,跟押解張格爾的破費有關。
兵部左侍郎在內部會議上說了一句:“若非西陲耗盡,亦不至如此斷然之策。”
意思是,中央沒錢了,只好在南方找出口,找誰要?外商,為什么?他們手里有銀子。
可這一刀下去,把問題徹底引爆了,一年后,虎門銷煙,再一年,鴉片戰爭。
一位中堂在日記里寫:“自張逆事發,國中倚重兵事者,徒耗銀兩;倚重禁煙者,激外之怒,兩端皆敗?!?/p>
一口囚車,壓垮一個王朝的信心
張格爾的頭,掛在午門七日,滿城百姓圍觀,議論紛紛,有人敬畏,有人沉默,有人害怕。
可沒人敢說,這一切值不值得。
因為押他進城的四千兵丁,半數返回路上就地遣散,三個月后,西北兵糧再度告急,補給不及,軍紀松散。
新疆依舊不穩,張格爾雖死,他的追隨者在南疆深山另起山頭,繼續流竄。
道光沒有時間再管,他的軍費耗盡,財政失衡,鴉片戰爭一開,竟無力再調動完整的海軍。
這場押解,本是面子工程,結果成了棺材釘。
張格爾沒能毀掉清朝,但押他的路,花光了清朝最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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