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們總是輕易被宏大敘事吸引眼球，而忽略了身邊事。

就如前些天，登上熱搜而后悄悄消失的，一段讓人喉頭一緊的哭訴。

她叫白燕（化名），和丈夫感情破裂后，3歲的女兒琪琪被前夫帶走。

從此，白燕失去了和女兒的所有聯系。

直到一年前，她被法院告知，琪琪已被生父和繼母虐待致死。

年僅12歲。

這些年，她屢次聯系前夫，讓他歸還女兒的撫養權，無論是商量還是討罵，換來的都是被拒之門外。

她無數次幻想過將女兒接回身邊的種種場景，卻唯獨沒有料到把女兒帶回身邊后，第一次給她過兒童節，是在墓園。

一到晚上睡覺，她總能夢到女兒哭：“媽媽救救我，我好疼。”

如今的她，只能從一份刑事判決書中得知，與琪琪失聯的日子里，她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繼母教唆她的養子輪流毆打琪琪，不給琪琪吃飯，還要強行逼琪琪每天吃下20片的瀉藥。

琪琪最終在營養不良的基礎上，因外傷及外傷后的化膿感染、饑餓、寒冷等因素致急性循環功能衰竭死亡。

她身上沒有一塊皮是正常的，連頭皮、腳指甲縫都有裂創和化膿。

最該死的，是琪琪的生父。

明知后媽虐待琪琪，不但放任不管，還助紂為虐，授意她用繩索捆住琪琪手腳，用木棍重擊琪琪頭部，用刀扎、刺琪琪的腳，然后泡在混著洗衣粉的臟水里。

他看著琪琪喝 下混入尿液的雪碧，收到琪琪被捆在衛生間17天后傷痕累累的照片，還說“打死她”，“吃死她”，“拉死她”，幫著網購了1600片瀉藥。

明明琪琪剛學會說話的時候，第一聲喊的，是“爸爸”。

她不能理解，前夫不愛孩子，可以還給她，為什么非要傷害孩子。

最讓她無法放下的，是繼母死刑，生父卻只判了有期徒刑五年6個月。

文件中描述出的這些傷害，只是12歲的琪琪實際遭遇的冰山一角。

有人恨，怎么找了這么個禽獸結婚。

有人憤，為了孩子，死也不會離婚。

有人怒，既然離婚了，拼死拼活也要把孩子帶在身邊。

可大家都不是上帝視角，現實也沒有想象得那般輕而易舉。

拍結婚照的時候，每個人都是開心的，沒誰會料到最后的一地雞毛。

但感情就跟食物一樣，放著放著就變質了，有些人爛著爛著就生蛆了。

真走到那一步，在同一片空間中呼吸都覺得惡心的時候，你離還是不離？孩子要還是不要？

曾幾何時，我可能和大多數人一樣， 指責過那些離婚放棄子女的父母。

而現在，看過那么多自述，親眼見著那些浸滿眼淚的人生，才明白人不是非黑即白，大多數人身上，都沾著旁人看不到的灰。

這不是簡單的情感問題，而是復雜的人性問題，取舍問題。

02

有人選擇不離婚。

電視劇《平凡之路》里面有一段劇情，是全職主婦姜璐發現老公出軌女同事，她咨詢律師：

“你說我是裝作沒看見呢，還是該怎么樣？”

律師建議她首要任務是房產公證，然后固定證據，然而姜璐住的房子是丈夫的婚前財產，哪怕老公出軌是過錯方，這房子到底還是歸他個人所有。

姜璐直接打斷律師的話，背著身，語氣哽咽：

“我不離婚，我沒想過要離婚呀，我要是離了婚，就什么都沒有了。

房子房子不是我的，孩子也不可能判給我，因為我沒有工作啊，就算孩子判給我，我拿什么養？

他離了婚，他無所謂啊，他沒有任何的損失，他額外還能得到自由，對吧，他想跟誰過就跟誰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一樣啊，我不離婚！”

律師愣了一下：“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會跟你離？”

姜璐這才轉過身，抬起臉，眼里帶著乞求，艱難開口：“所以啊，想想辦法，婚姻能保住嗎？”

姜璐身后，是無數全職媽媽的縮影。

倘若夫妻之間真的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一個多年未經職場的中年女性，一個整天困在灶臺和孩子之間的黃臉婆，甚至沒掌握家里的財政大權，多年過的都是手心向上的日子。

沒車沒房沒錢，離婚無異于扒三層皮。

那時候，談什么感情和愛情。

哪怕你有工作，但中年人的婚姻，早已不是兩個人那么簡單。

有人說，她發現丈夫偷情，是外賣訂單，對方點了奶茶，收貨地址是酒店。

一陣惡心之后，她只是拍下罪證，沒有攤牌，沒有撕扯，第二天照常送孩子上學。

離婚這個念頭只在腦中閃了一下，便被房貸，父母的健康，職場的壓力，孩子的升學打得煙消云散。

她的沉默，不是不想，而是和姜璐一樣權衡利弊后的“不能”。

中年婚姻，伴侶早已變成隊友，離婚后的生存危機和社會成本，讓情感傷害不值一提。

冷靜下來，孩子有個親爸，家里有個掙錢的長工，就是唯一的安慰了。

03

當然，也有人堅定要離。

看到兩個寧愿脫一次皮，也要離婚的女性采訪。

32歲的 @企鵝小姐，結婚五年。

她和前夫是一個公司不同部門的同事，她對婚姻的標準是，感情專一，生活有趣，事業有成。滿足其中一項，日子就能過下去。

但前夫把這些一個一個打破了。

隔兩天看看收藏夾里的前女友，又和另一個前任互稱寶寶，外派到國外后生活變得死氣沉沉，事業也因為他的不上心陷入危機。

離婚的時候財產清算，一套房子，首付90萬她出了70萬，房貸也是她還。

前夫說補她30萬，房子歸他。她不同意，說得50萬，房貸就算了。

她媽說，算了，就當花錢買開心。

還有位K女士，和前夫在一起八年，結婚五年。

他們是留學的同學，K在倫敦找到很好的工作，但前夫想回北京，便一起回了國。

每次矛盾，對方都說要不然別過了，但正式離婚，是她提的。

她覺得，這樣雞飛狗跳的生活，對孩子影響太惡劣。

前夫愣了一下說，早知道這樣，當年不如去追XXX了，XXX是K女士的室友。

談離婚的時候，前夫拿錢威脅，說不給孩子生活費，后來也就認了。

K想得通透，獨自養娃的路不好走，她賣掉名牌包包，坐公共交通，開始消費降級。

堅持離婚的她們，其實都有退路。

卡里有錢，身后有家庭，沒有和前任鬧得撕破臉皮，各自有條件單飛。

至于孩子，誰的經濟條件好，誰對孩子的愛更多，誰就帶走。

另一個自知不如，冷靜下來，主動放棄。

和同事們開會時，也聊過這個話題。

女同事說，孩子她一個人也養得起，當斷則斷，誰也不欠誰，沒必要受這個委屈。

前提依舊是，你有支撐得起自己和孩子走下去的物質基礎，才能離婚的決心。

分開的時候各自過好生活，孩子需要時也能給予父愛母愛。

如果你有這樣的條件，那么這婚，該離就離。

04

之前說過，離婚與否不是簡單的情感問題，而是復雜的人性問題，還有最重要的，取舍問題。

有讀者應該記得我寫過的一個賭狗朋友，賭得傾家蕩產不說，還偷老婆的五金賣錢，欠一屁股債。

去年，兩人終于離了婚。

我朋友沒拿到兒子的撫養權，想繼續打官司，律師建議她放棄，算了。

一個很現實的原因，她孕晚期離職后到現在孩子兩歲多，一直沒工作，家里的錢都被前夫敗完了，沒有存款。

再加上她父母身體不太好，要看病，吃藥。

如果把孩子要回來，她勢必要找工作賺錢，可孩子沒地方托付。

還有，她才29歲，未來可能還會成家。

拖著個孩子，挺難的。

種種原因，我朋友放棄了。

唯一能安慰到自己的是，雖然前夫是賭狗，至少爺爺奶奶是真心對孩子好的。

現在她每個月給孩子一些贍養費，也可以隨時去探望孩子。

她說：“對女人來說，孩子不在身邊我們會拼命彌補，但對男人來說，在不在眼前，他們都那么在意。”

還有位媽媽，離婚時男方說可以不要房子，但女兒必須跟他。

她堅持房產一人一半，女兒由她撫養。

兩個人磨了半個月，最終，她還是放棄了女兒的撫養權。

她說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女兒的長遠著想。

如果非要孩子，她得租房，自己還要上班，請保姆來照看孩子不但不放心，也要一大筆支出，女兒跟著她是受苦。

而男方家境要好得多，孩子爺爺奶奶都是大學教授，女兒跟著他，會成長得更好。

站在她們的角度，你沒辦法說出任何責怪的話。

她們不是不愛了，而是有心無力。

理性去看，這對她們，對孩子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如果你的伴侶早已表現出暴力傾向，或者本身對孩子就不好，那么建議不論如何都要爭到撫養權。

寧愿自己吃些苦，也別讓孩子日后遭殃。

05

對我們絕大多數人來說，不會遇到那么極端的事情。

離婚要不要帶著孩子，歸根結底是你到底把誰看得更重。

是犧牲孩子謀求自己的圓滿，還是為了孩子舍得一身剮。

這兩種，都談不上對錯。

就像《好搭檔》里的那句臺詞：

“人生沒有正確答案，我們要做的不是選出正確答案，而是讓選擇成為正確答案。”

日子已經很苦，就別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

唯一重要的是，大人之間的矛盾，讓大人自己去解決，不要傷害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