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旅館的霓虹燈牌在雨中暈開一片猩紅。
林明推開307號房門時，鐵門發出刺耳的呻吟，霉味混合著廉價空氣清新劑的甜膩撲面而來。蘇雨跟在他身后，濕透的裙擺黏在大腿上，像第二層皮膚。

“你先洗。”林明把鑰匙扔在床頭柜上，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空間里格外刺耳。他刻意避開蘇雨的目光，卻從臟兮兮的鏡子里看到她正解開肩帶——那道被雨水泡發的抓痕從鎖骨蜿蜒到胸口，是王總留下的印記。
熱水器的轟鳴蓋不過浴室里的水聲。林明機械地翻看手機，蘇雪又發來三條消息：
「老公你在哪？」
「我錯了，我們談談好不好？」
「那個孩子...不是你的，但我和王總已經結束了！」
最后一條讓林明笑出聲來。他想起三小時前在四季酒店看到的驗孕棒，兩道杠像審判的十字架。多諷刺，蘇雪連撒謊都充滿算計——她明知道“已經結束”比“正在發生”更容易獲得原諒。
“姐夫...”蘇雨裹著浴巾出來，蒸汽在她身后翻涌。她光腳踩在地毯上，水珠順著小腿滾落，“該你了?！?br/>林明抬頭時呼吸一窒。浴巾只遮到大腿中部，蘇雨右膝上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十四歲那年她為蘇雪擋下的開水燙傷。此刻這道舊傷上方三寸，還有道新鮮的淤青，像枚倒置的吻痕。
“你這里...”林明指向那處傷痕。
蘇雨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淤青上：“你終于看見了？”她的指甲陷進他掌心肌膚，“上周三，姐姐說在杭州那晚...王總在你們臥室弄的。”
林明觸電般縮回手。他想起那晚視頻里蘇雪跨坐在王總腿上的畫面，寶藍色裙擺堆在腰間——正是他送她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浴室里，林明把水溫調到最燙。蒸汽模糊了鏡面，他用手抹開一片，看見自己眼里蛛網般的血絲。手機在這時震動，是母親王美蘭發來的語音：“明啊，你爸最近總往小雨家跑，媽這心里不踏實...”
林明關掉水龍頭，盯著瓷磚縫隙里霉變的黑線。多么熟悉的劇本——三十年前母親懷疑父親與保姆有染，如今同樣的猜忌落在蘇雪身上。而更荒謬的是，此刻他正和小姨子待在汽車旅館，就像某種扭曲的報復。
當他擦著頭發出來時，蘇雨已經鉆進被窩。床頭柜上擺著半瓶威士忌和兩個塑料杯，冰桶里的冰塊融化了大半。
“喝一杯？”蘇雨晃了晃酒瓶，浴巾滑落至腰間。她的鎖骨凹陷處盛著一點陰影，像未干的水痕。
林明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酒精灼燒喉嚨的感覺讓他想起蘇雨在酒吧那個帶著血腥味的吻。此刻她正用同樣的眼神看他——濕潤的，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三天?！碧K雨突然說，“就腐爛三天?！彼嗄_踩上林明的膝蓋，“然后我們各走各的?！?br/>窗外閃電劃過，照亮她手腕內側的淡青色血管。林明想起那些跪拜蘇雨的怪物，想起視頻里蘇雪的嗚咽，想起父親看蘇雨時莫名的寵溺。所有畫面在酒精里旋轉，最終定格在驗孕棒刺目的紅杠上。
他猛地將蘇雨壓進床墊。這次沒有猶豫，沒有道德枷鎖，只有兩個被背叛的人用身體對話。蘇雨的浴巾散開時，她在他耳邊喘息：“把我當成她...我不在乎...”
這句話像最后的催化劑。林明咬住她肩頸處的嫩肉，聽到混合著痛楚與快感的嗚咽。他們的糾纏像場無聲廝殺，指甲在彼此背上留下血痕，仿佛要用疼痛證明存在。
凌晨三點十七分，林明在蘇雨的抽泣中醒來。她背對著他，肩胛骨隨啜泣輕輕顫動，月光將疤痕照成銀色。
“小花...”蘇雨突然說，“她真的是你女兒。”
林明的手指僵在她腰際。親子鑒定還沒做，但此刻蘇雨的語氣帶著詭異的篤定。
“你爸...”蘇雨轉過身，淚痕在月光下閃亮，“他年輕時捐過精子。”
這個塵封三十年的秘密像記悶雷砸下。林明想起父親書柜深處那本《生殖醫學期刊》，想起母親總說小花和爺爺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甚至想起蘇雪懷孕那晚反常的主動——現在他懂了，那是愧疚催生的補償。
“你怎么知道？”林明聲音嘶啞。
蘇雨摸出手機，調出一份掃描文件。泛黃的紙張上是省婦幼保健院的抬頭，落款日期是三十年前：「精子捐贈知情同意書」，簽名處赫然寫著「林建國」。
“去年整理爸的舊文件發現的?！碧K雨指尖劃過屏幕，“姐姐做試管嬰兒選的精子庫...她不知道捐精人是公公?！?br/>林明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胸腔震動眼淚橫流。多么完美的閉環——他的妻子用他父親的精子受孕，生下一個流著林家血脈卻不是他骨肉的孩子。而蘇雨，這個看似瘋狂的揭密者，實則是唯一手握真相的人。
“為什么現在告訴我？”他掐住蘇雨的下巴。
“因為...”蘇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想看你徹底崩潰的樣子。”
月光偏移，照亮床頭半空的酒瓶。林明突然意識到，這三天或許不是沉淪，而是蘇雨精心設計的復仇——她要他親身體會被至親背叛的滋味，就像當年她被姐姐奪走初戀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