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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某社媒平臺上的一位博主@抒情的森林的發帖再次引發大眾輿論關注,不僅是由于國內頂流期刊編輯《收獲》近日回應了此事,也是因為近日某青年作者的回應和部分知名批評家對此事的反應及態度。
有人說,這是一場文壇打假,徹底揭露了文學期刊以及部分春文學寫作者的現狀,為當下的寫作者敲響了警鐘;也有人說,這是一場批判的狂歡,大群不得志的青中老寫作者借勢抨擊時弊,不僅是為了文學的價值,更是憤懣于上刊的為什么不是自己。
有人對此表示遺憾,認為中國的純文學已然風雨飄搖缺少關注,而如今則深陷負面輿論,未來的發展更是舉步維艱;也有人認為這將會是一場新生,虛假且做作泡沫將被抹去,真正的文學將在“輿論”的烈火中誕生。
不過,無論如何這都將成為中國文學史上頗具恥辱感的一頁。
為此,文穴編輯部就此也采訪了部分編輯、作者和讀者以及其他行業相關人士,爭取為我們的讀者們提供關于這一事件的更多視角,以下的內容和言論僅代表個人意見,僅供讀者們參考:
作者的“掘金”之地
“上了這些刊物就像是有了一張“百萬英鎊”
在大多數人只看到文學的正義與道德時,不少讀者已然注意到了其背后隱藏的利益。正如現為某文學院副教授的林何所言,雖然文學期刊雖說與嚴格意義上的高校學術期刊略有不同,畢竟后者稍有些“引用”上的差池可能讓學者斷送學術生命,但是頂流文學期刊依舊能給上刊作者帶來不少的好處,不僅是稿費,更有實實在在的金牌聲譽。
“細想網文作者千字20就已經歡天喜地了,千字10元8元的同樣有不少人愿意去寫。而像文學期刊至少也是小幾百千字起,而像《花城》的稿酬現在都激增到了最高千字2000元。可以差百倍之多。雖說網文作者魚龍混雜,但是隨著行業的規范化,要求和規定都在不斷嚴苛起來,懲罰機制也在不斷完善。網絡文學再怎么被正名,都不得不排在末流。而純文學作者……”林何略帶自嘲地說,”處境就算再難,大多也自視高人一等,畢竟做文學的就是有種’清高’在,為什么要拼死擠進期刊圈,這也像評職稱一樣的,《收獲》這些刊物畢竟是文學期刊的頂流,正如文壇的清北。你要是上了《收獲》,這放在簡介上,其他刊的編輯審稿時都要多斟酌一番,拒稿時也擔心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主觀的判斷,所以會有匿名稿件大賽,因為背書會是最大的潛在的影響因素,有些投稿人甚至會把自己曾處于何官職,得到過哪位名家的盛贊寫在投稿信中,也是為了爭取更多上刊的機會。”
在 林何 看來,現實中雖然有很多人并不知道《收獲》《花城》為何物,但稍微關注過當代文學的人必然知道這些刊物的聲譽以及明面上的含金量。說得夸張一些,上了這些刊物就像是有了張“百萬英鎊”傍身,對于純文學作家來說,“聲譽和頭銜帶來的隱形價值要比稿費豐厚得多”。
某寫作社群的負責人一零也認可這樣的說法,正如碼農和工程師,碼字寫手與作家。任何行業都有鄙視鏈,從千字多少錢的稿費到在民間和體制內的受尊敬程度。純文學作家是知識分子中的頂流,甚至有不少作者的文章直接被用作重要學校考試的閱讀理解題。
”這不是寫作者們勢利,想一下純文學作者的作文被學校的教研組長和老師當作課題逐句分析,甚至有可能讓學生們逐句朗讀乃至背誦。再想一下,你若只是個網文寫手,學生們看你的書都要偷偷摸摸地看,生怕被老師和家長知道,過去還會被繳。這不叫云泥之別,又叫什么呢。”
在一零看來,這也是為什么不少自恃純文學寫作者驕傲的地方,因為縱使作品鮮有人問津,但名譽是實打實的。一個某某期刊的”文學之星”,就算只是省級的獎項,也已然可以成為作者寫作生涯的高光時刻了。
不少業內人士認為,如今寫作者眼前擺著兩條主路:一條就是走純文學期刊路線,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一旦“得道”,回報豐厚,就算少有人問津,也享有名譽;另一條則是網絡文學,費時費力,但更像是低門檻的體力活,“碼字”者居多,要是失去讀者和數據,幾乎什么都不是,雖說也有成名的機會,但是顯然如中彩票一般。
隱秘的捷徑
“這次暴露出來的問題其實是中國創意寫作專業的根源性問題”
這次暴露出來的作者大多有一些共性,比如通常是青年作者,得到名家推薦,與學院的創意寫作專業多少有些關系。
正如《青年作家》雜志社刊發一篇文章指出:“當下許多活躍的青年作家,都出身于相關專業。比如葉昕昀、武茳虹、焦典、陳小手、崔君、梁豪、于文舲等,畢業或就讀于北師大的‘文學創作與批評’專業。”
作者張鵬禹在文中指出,“‘創意寫作’對青年作家的培養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讓很多人從無到有開始寫作,并在成名作家的指導下步入文學殿堂。但其過度體制化的問題,也為青年作家的成長埋下隱患。”
“模仿”名家的創意寫作專業指導方法如今也被不少人指責是“拼好句”現象的根源。
畢竟進入學院不僅有名作家作為導師保駕護航,同樣還會被老師以海量且具有針對性的文學經典加以指導,有時候甚至一些字句描寫都融入了記憶里,很多時候是否那么寫都在一念之間。
在國內某一流院校讀創意寫作專業研究生的費費一方面證實了學院里模仿學習的存在,“老師會根據你的文風和內容給你推薦對應的名家學習和了解”,但一方面他也抱怨,“學生每天閱讀寫作實際上和高中生一樣辛苦。這個專業普遍被人們說很水,因為很多學術式的考核都失效了,大多數學生還是得拿上刊說話,而現在那些成名的青年作者出問題了,我們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曾經畢業于該專業,如今是某互聯網內容運營的柴浪則表示,“原來大多數投稿者是社會人士,大家都同一起點,除非家里有關系,還能試試人情稿。后來有專門的學院來設立專業后,這群學生像是成了‘國子監’的學生,名家也被請來成為教授去助力,屬于雙向奔赴,期刊收到的整體投稿質量實際上也是有在上升的,者等于是正規軍入場,由此算是三方都得利。”
這也是更多投稿者憤怒的由來,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柴浪看來,如今群里面關注和討論的人中有不少是一些邊緣寫作者和自戀狂,他們可不關心什么正義,只是覺得“自己如此牛掰,竟然被無眼編輯忽視”,反倒是一些“抄襲的臭魚爛蝦上了臺面”。
”實際上,就算沒這些事,這群作者依舊上不了刊物,只能活在自己的夢里。”柴浪搖頭說,“不是所有被埋沒的人都是梵高,有些真的自戀到了極致,或心理有些疾病,陷入被害妄想中無法自拔,認為自己沒有成功就是有黑惡勢力阻撓,或者因為自己過于‘善良’而被人欺壓。”
不過,柴浪確實認為創業寫作專業和相關聯的行業也有問題。畢竟隨著專業擴大,官方重視,產業化鏈條逐步完善清晰。自然更多人會加入,會有更多油滑和投機的人加入,老師們也會漸漸變得不走心,畢竟精力和時間有限,太為難學生對自己也沒好處,獎掖后進也就自然而然一些,不過這里面也會使得問題暴露得更加徹底:
“之后不知道是利益相關還是大學嘗到了甜頭。不少類似的專業碩士博士點開始泛濫,畢竟專家學者也要立項,學校也巴不得把更多名作家請到自己學校來。由此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混子自然多了起來,人情關系的成分也會多起來,至少更容易被發現了。說實在些,不少作家也是泥腿子出生,想一想《亮劍》里的李云龍,大家應該能想象得到那種威壓。”
“其實這才不是最讓人擔心的,”柴浪補充說,“可能事物發展都有不同階段,兇猛生長的副作用不過在此刻暴露了出來,不過工作沒著落實際上才是最大的問題,不少人沒別的路子,你讓他們這些作家去學習劃分受眾讀者,接受市場洗禮,他們覺得是作賤了自己,而且專業在市場上也沒有優勢,大廠也不要他們。除了成為想象中的作家,不厭其煩地投期刊混個名頭,學生們幾乎無路可走。就好比那些被裁掉的中層,低了不甘心,高了無法實現。”
更大的陰影
畢竟狼師都存在,文痞又有什么難理解的呢。
寫作者雙木也從現實出發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環境和編輯有時候也不鼓勵原創。從現實角度來說,很多作者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上刊得到認可。如果寫作者自己原創的內容不被認可,那他們就干脆拿那些成名作家的內容拼到自己的文章里,沒被認可,那足以證明那些名家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編輯也是有眼無珠,名家的質量也不咋。若是被認可的,同樣如此,不過還能出道,賺了稿費拿了名聲,畢竟由刊物來把關,自己一個單純寫字投稿的,何況又不是真的抄。不是從事文學創作的人中就沒有投機者和流氓無賴了,哪個行業都有。畢竟狼師都存在,文痞又有什么難理解的呢。”
人到中年的游東如今已經退出文學相關行業,她曾是資深的文學期刊編輯,也是一位小說寫作者,曾經她也遇到很多不公平的事,并且被不少作者語言攻擊和傷害過,不過如今她已經漸漸釋懷。
在她看來,憤怒和惡意實際上來源于利益上的分配和生計的愁苦。寫作者往往是敏感且脆弱的,一旦沒有生活來源,同時遭遇現實的壓力,就會積蓄大量的痛苦,而且這與常人接受批評不一樣,“很多寫作者實際上是非常小心眼的,而且他們會把自身的狀態合理化,這就非常危險和麻煩了”,而當黑暗被揭露之后,這些痛苦和難過就會轉化為恨意,無論是對上刊的作者、編輯還是整個行業,乃至社會。
“現在也能看到一些涉事的作家會采用極端的方式來回應,雖然不認同,但我現在至少是能理解的。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經營自己的天地,而文學不像是企業家可以規避道德指控,反而需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來獲得聲譽和支持的。青年作家有時候因一些前輩提攜和社會支持而獲得許多社會榮譽和推崇后,會自然而然地把這些當作自身努力的結果,如此以來,如今的揭露就更容易結下私人恩怨。”
游 東 確實也為這位博主感到擔憂,因為個體的發聲總是有來源的,義警的下場總是不那么好的。這不是說義警的選擇不好,只是說如果不是公權力就往往會出現一些問題,不過義警之所以出現,也是因為在文學這塊某些意識和監管的缺失。
寫作者雙木則還認為,如今的情況不過冰山一角。
在他看來,有學院背景的人實際上會更慎重,但也更脆弱。因為他們相對于那些無名寫作者曝光度更高,也更容易被發現,從傳播的角度來說被發現后也更容易引起輿論的關注。更多無名的寫作者則會默默繼續投機,這就和“薅羊毛”一樣,也不過是一種套利或謀生的方式。
他也認可了輿論中存在的負面情緒更對時針對既得利益的分配不公,更在意自己的利得。
“大多數人并不是真的想一桿子打翻這些文學期刊,畢竟這些期刊提供了真金白銀和成名的機會,很多人只是有一種‘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的憤怒和不甘,甚至人們并不是那么在乎所謂文學的價值,很多人可能由此會想更多投機的方式來牟利,越得不到就越瞧不上,越心態崩盤就越得不到,陷入惡性循環,這跟不少Incel厭女是一個路數。”
文學的未來在哪里
“市場化是一條讓人不安但又實屬必然的路徑。”
倘若都是由讀者買單,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塌房”的作者自然會遭到市場反噬。倘若是官方買單和背書,那么這里面就會涉及到評審者的主觀因素和喜好,以及名家、公信力的連帶責任。
事件中很多名家以及期刊乃至當事作者都保持了沉默,而回應的作者無論如何都會繼續引發民眾的關注。
在從事品牌工作但同樣關注文學的Claire從現實角度也給出了她的見解:“如果是直接完整挪用,嚴重程度肯定不能和現在的比,關鍵是現在的情況處在模棱兩可的階段,從道德的角度來說,自然是‘抄襲從字句’開始;從法律層面來說,可能不太一樣,如果沒有利益受損者介入,那么沉默對于品牌或者個人角度來說或是最佳的反應,正如不少刊物就算回應也沒有正面回應問題,而是表示歡迎監督,這是最巧妙的公關危機手段。”
老編輯芳華也部分認同了這個觀點。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在她看來,回應并不能解決問題,只能帶來更多問題。沉默的話,除了顯得傲慢一些,就算顯得不要臉一些,至少不會留下話柄。輿論只在乎名義上的公平,不過編輯和作者都是活生生的人,雖然在事件中他們是需要被批判的“反面教材”,可是他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說到底是認真的讀者越來越少了,作者也只要糊弄過編輯就行”,在芳華看來,倘若所有讀者的閱讀鑒賞能力和水平不斷提升,自然官方的篩選和引導就顯得有些多余,“家長式的文學挑選”之所以盛行,是因為更多讀者對于文學本身的漠視,由此國民的文學鑒賞能力越糟糕,文學期刊的引導價值就越重要,“當然這里說的是在理想化的運營狀態下”。在她看來,或許市場化是一條讓人不安但又實屬必然的文學發展路徑。
芳華 還認為,吹哨人的使命雖然在于揭露,但是她希望此事能引發更多人對于文學價值的關注,遺憾的是大多數人對此并不關心。更多人在憤怒、埋怨和嘲笑,而不少當事人則感覺到被針對,也心懷不滿和憤恨。
可以說整個事件從對當下文學創作現狀的驚醒到如今演變成一場類似“階級對立”的“倒臺”狂歡,博主處在風波之中也算是清醒,但是民眾、媒體以及輿論的走向往往是不受控制的。
不少人覺得中國的文學期刊現狀讓人唏噓,大有江河日下之狀。
有人認為,中國文學已經窮途末路,期刊也都是一潭互捧臭腳的死水,甚至有網友還調侃說“ 文壇從此變蚊潭,作家則專門作假” ;不過也有人認為,這一事件促使了更多人開始關注文學,并讓更多人重視原創性的問題,這或許能讓嚴肅文學置之死地而后生。
正如半年前編室看待中國文學一樣。情況會變成怎樣,我們無法預測,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文學只要還在被討論、被批評、被表達,它就永遠不會消亡,或許會在挫折和歷練中,記住教訓并積累前進的勇氣和力量。
我們理應相信,熱愛文學的你我皆是改變這一切的希望。
策劃:Jen、蠻蠻
編審:Muzuer
文中提及人名皆為化名
文章內容僅供個人閱讀、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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