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遇到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兒,但要說最戲劇性的,還得數跟張來保這段孽緣。
1970年我參軍到北京某師,新兵連訓練時,我因為表現不錯,加上長得還算精神——這話可不是我自夸,當年連長拍著我肩膀說"這小子站崗能撐門面",這才被調到了師警衛連。
1973年我當上新兵班長,正摩拳擦掌準備帶好這批新兵,沒想到就遇上了張來保這個刺兒頭。
說起來我們還是同縣老鄉,按說該格外親近,可這小子偏偏是個混不吝。訓練偷懶不說,那張嘴跟淬了毒似的,動不動就擠兌戰友。
我找他談心少說七八回,每回他都點頭哈腰"班長我錯了",轉頭照樣惹是生非。
記得有個禮拜天,全連都在大掃除,這小子居然偷摸溜到鎮上逛集市。好死不死被師部糾察逮個正著,最后還是連隊的副連長去領回連隊的。
我當時氣得腦門冒煙,集合全班當場訓話。
話還沒說完呢,后腦勺突然挨了一記黑拳,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回頭就看見張來保瞪著牛眼,拳頭還沒收回去。
這幕正巧被路過的連長撞見,好家伙,禁閉室三天加警告處分,全連軍人大會做檢查。
按理說,吃了這么大虧,總該長點記性吧?可張來保偏不。
他雖然沒再動手,但看我的眼神總是陰惻惻的,活像我欠他八百塊錢似的。
我試著找他緩和關系,畢竟戰友加老鄉,可人家根本不領情,一副"老子不稀罕"的架勢。
得,熱臉貼冷屁股,我也懶得再費勁了。
1974年底,我提干當了排長,張來保也混成了副班長。表面上,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可我知道,他心里那根刺一直沒拔掉。
1975年,他退伍了,我長舒一口氣——總算不用再對著這張臭臉了!
1985年我轉業回縣里,分配到機械廠保衛科。報到第一天,人事科長推門進來,四目相對那刻我倆都愣住了。
好嘛,二十年過去,張來保那張馬臉我閉著眼都能認出來。他手里鋼筆"啪嗒"掉桌上,我分明看見他嘴角抽了抽,硬擠出句:"王……王科長,歡迎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這下有得受了。
果然,張來保仗著他親戚是廠長,開始變著法兒給我穿小鞋。安排夜班專挑我、檢查衛生雞蛋里挑骨頭、發福利克扣我的份兒……
最絕的是有一次,廠里搞聯歡會,他故意把我的名字報成了表演獨唱!天知道我五音不全,站在臺上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臺下哄笑一片,他坐在第一排,笑得最大聲。
那兩年,我真是憋屈得要命,回家跟老婆訴苦,她勸我忍忍,可我心里明白,這日子沒法過了。
正巧,1987年縣里城關派出所招人,我二話沒說就報了名。
張來保聽說后還假惺惺地勸我:"老戰友,廠里待遇多好啊,出去可別后悔。"我心想,去你的吧,再待下去我非得憋出病來不可!
進了派出所我才算活過來。破盜竊案、抓詐騙犯,有回蹲守三天端掉個賭博窩點,局長拍著我肩膀說"老兵就是不一樣"。
這話聽著耳熟,跟二十多年前連長夸我站崗像那么回事兒似的。
后來調縣局當刑偵隊長,又破了幾起大案,最后竟一路干到市局副局長。
縣機械廠90年代中期就倒閉了。當年威風凜凜的張科長下海經商,先是倒賣農機配件賠個底掉,后來搞養殖場遇上禽流感,最后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
席間有個老工友醉醺醺地說:"要說還是王局命硬,當年要不是被逼走……"
我端著酒杯沒接話。說來也怪,現在想起張來保,早沒了當年的窩火。倒覺得他那張總繃著的馬臉有點滑稽,像舊軍裝上的銅紐扣,擦亮了是紀念,生銹了也是歲月。
人生這事兒啊,有時候真像打靶。你以為瞄的是十環,結果脫靶了;正懊惱呢,扭頭發現隔壁靶位炸出個彩蛋。那些當年氣得你牙癢癢的人,沒準兒反手給你推開一扇更好的門。
所以現在我常跟年輕人說,別跟命運較勁,老天爺折騰你的法子,可比咱們破過的案子還精彩。
作者:清逸塵
創作聲明:本故事部分情節有虛構演繹,圖片系AI技術生成,請勿與現實人物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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