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黃昏,渭南城上方的天空暈染著淡赭色,如一幅半干的水墨。渭水如練,默默流去,遠處傳來若隱若現的喧囂。我循聲而去,人聲便漸漸濃烈起來,最終匯聚于陜西聯合月亮泊隊與蘇州東吳隊賽前的喧騰之所。
球場門前,已是人聲鼎沸的海洋,流動的人群,喧囂的聲浪,仿佛渭水奔涌至此處凝固成形了。人聲鼎沸的縫隙里,一個老者正鼓著腮幫子吹著喇叭,聲音嗚嗚咽咽,仿佛古老渭水的嗚咽,又像召喚歸人歸鄉的呼喚。旁邊一位中年漢子捧著肉夾饃,油亮肥厚的臘汁肉夾在烤得焦黃的白吉饃中,他一口咬下,肉汁便沿著指縫流淌下來,滴落在地面,瞬間滲入黃土,只留下一個微小的深色斑點。他吃得專注而鄭重,如同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那油光閃爍的嘴角上,浮起一絲滿足的微笑。不遠處,一個半大孩子正專心致志舔著冰激凌,甜膩的汁水在暮色中緩慢融化,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如留下時間之痕。他渾然不覺,只顧舔舐著冰涼,仿佛整個世界的甜蜜都凝于這一支小小的冰激凌之中了。
還有吃炒面的,面條在鐵鍋里被大力翻動著,油光閃動,香氣四溢,引得路人頻頻回頭張望。面攤老板的手忙碌著,臉上的汗珠也在閃亮,他偶爾抬頭,吆喝一聲:“嘹咋咧!”,聲音洪亮而自豪,引得旁人會心一笑。
暮色愈加深沉,燈光漸次亮起。場邊游戲攤上,一架模擬射門的游戲前,幾個年輕人正在奮力踩踏踢球,時而歡呼,時而嘆息,彩光映亮了他們的臉,如同夢幻般跳躍著。另有人排著隊,爭相在巨大的賽事背景板前拍照。一對情侶頭挨著頭,對著手機屏幕笑靨如花,那方寸之間的明亮屏幕,仿佛裝下了此刻全部的幸福與期待。閃光燈頻頻亮起,照亮了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也照亮了身后那巨大的海報上,運動員矯健奔跑的身影——人的表情與凝固的英姿交疊于這一瞬,現實與熱望奇異地融合了。
渭南的夜氣漸涼,球場卻如燒紅的熔爐。那些吃食的滋味、游戲的喧鬧、合影的亮光,早已被眾人吞咽進肚,融成了血肉,更化作了血液奔流的吶喊之力。原來場外熙攘的百態,竟都是虔誠獻祭的供品;所謂生活,不過是為了某一刻,將自己平凡的全部,投入那團萬人目光聚焦的烈焰,為那瞬間的迸發,而燃燒成灰燼,再于灰燼中,重新辨認出自己靈魂的形狀。
以下是陜西省渭南市渭南體育中心體育場中甲聯賽球迷等精選部分,使用尼康ZF+尼康Z28-400鏡頭及尼康Z5+七工匠AF85/1.8鏡頭,后期采用Lightroom CC暗房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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