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市，最大的律所外。
“團播木頭”顧佳潤穿著包臀裙皮衣，紅發凌亂地貼
著臉頰，一聲不吭地蹲在雨里。
天色陰陰的，雨絲斜斜地落下來，像銀針似的，扎得
顧佳潤皮膚上生疼。
她叼著根煙，手里正攥著一張皺巴巴的醫院檢查單，
上面寫著：特發性肺動脈高壓。
她胡亂地擦掉臉上的雨水，在原地怔忪許久，最后
才將東西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這時，律所大廳一陣清脆的皮鞋聲響起。
顧佳潤一抬眼，就看見站在人群中不染凡塵的賀潯
轍。
男人素白的立領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隱約可
見的胸肌輪廓，面容冷峻而高貴，銀色的袖扣在燈光下
微微閃爍，舉止間盡顯矜貴風范。
她趕緊掐滅手中的香煙，往嘴里塞了顆糖，等待著
煙味散盡才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
賀潯轍一出來，就看到顧佳潤頂著夸張的網紅妝朝
著自己而來。
同行的合伙人忍不住打趣：“賀大律師，你什么時候
看起團播了？”
聽了這話，賀潯轍拉開車門的手凝滯了一秒，眸子
里罕見地掀起一絲嫌惡的波瀾。
顧佳潤一身濕漉漉地站到他面前，帶著鼻音的聲音
有些興奮：“小叔，公司改了直播時間了，以后一個月里
我都可以來接你下班。”
說著她又將一直護在懷里的禮盒遞過去：“這里面是
你喜歡吃的顧記御膳齋的糕點，我特地騎車去買的。”
顧記御膳齋是出了名的貴，而且只在郊區，僅供少
數權貴購買。
而賀潯轍出了名的挑剔，只愛吃這家的甜點。
顧佳潤為了買到，纏了別人好幾天才混進去。
并且這甜點也不便宜，顧佳潤又不會討好榜一大哥，
幾乎花光了一個月的工資，才能買到這么一小盒。
賀潯轍冷冷看了眼，拉開和她的距離道：“不必。”
話畢，他拉開車門就坐進去了。
顧佳潤看著他冷漠的模樣，絲毫不在意，拉開了車
門坐進了另一邊。
賀潯轍剛拿出平板修長的手指滑動著屏幕處理著律
所事務。
顧佳潤就貼著他坐在一旁，無賴道。
“小叔，我在樓下等了你四個小時，你可不能這么絕
情啊。”
“你可以不等。”
賀潯轍冷淡的聲音響起，堵得顧佳潤不知道怎么反
駁。
她傻傻一笑：“小叔，你不愧是律師，我說不過你。”
賀潯轍劍眉微皺，本想趕她下車，但見她渾身濕透，
不悅地將暖氣打開。
顧佳潤將這一幕看在眼底，身上的寒冷仿佛都被驅
散了。
她知道小叔是個好人，就是嘴硬心軟。
車輛緩緩駛離，顧佳潤看著賀潯轍的清冷的側臉，
想起那張診療單，幾次想告訴他自己的病。
可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小叔又不是醫生，告訴
他，他也不能延長自己的命，何必讓人擔心...
以前，顧佳潤總是很吵地跟在他身旁，仿佛有說不
完的話。
可這一路，她卻從未有過的安靜。
賀潯轍瀏覽文件的指尖一頓，側目看向顧佳潤，就
見她的臉是化妝品遮不住的蒼白。
收回視線，他將車停在了顧家門口，聲音冷漠：“下
車，以后不要再去律所外等我。”
顧佳潤聽到此話，心狠狠一刺痛，固執地看著他，不
肯離開：“為什么？”
賀潯轍對上她身上貼身又暴露的短裙，沒了耐心。
長腿邁下車，幾步走到旁邊，拉開車門，抓住了她的
手腕，將其直接拖出車。
顧佳潤死死地咬著下唇，執拗地還想鉆進去，可緊
接著賀潯轍一句話讓她僵住了。
“我丟不起這個人！”
顧佳潤怔在原地，待回神，賀潯轍的車子已經駛出
了她的視線。
她緩緩低頭，看著自己的裙子，臉上的笑再也維持
不住。
站在雨里，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踏進了被稱之為“家”
的房子。
剛進門，顧佳潤就生生挨了母親一巴掌。
“不去接你弟弟就算了，還浪到現在才回來！”
顧佳潤沒有吭聲，母親依舊不依不饒，一把將她推
倒在地。
顧佳潤正要爬起來，一張紅色的請柬直接從她臉上
劃過。
請柬一角將顧佳潤的臉劃了一道口子，但她覺得這
疼痛遠不及那方方正正的紅紙刺的疼。
“賀潯轍昨天送來的，他很快就要結婚了。”

漆黑的房間里，顧佳潤孤獨地蜷縮在角落，看著手
中賀潯轍的結婚請柬，眼尾發紅。
在她心底，賀潯轍是一束光，照亮了她整個青春歲
月。
如今，這束光好像要沒了...
她想起十五年前，父親去世，母親改嫁重新有了孩
子，從此，她就從公主，淪落為弟弟的奴仆。
第一次見賀潯轍的時候，她正在因為沒有照顧好弟
弟被母親責打。
那時，賀潯轍才十六歲，穿著白襯衫，整個人站在陽
光下，像是在發光一樣。
賀潯轍是舅舅遠房親戚的朋友，別人叫他小叔，顧
佳潤也跟著叫小叔。
當時他攔下責打她的母親，伸手給她擦著眼淚，還
遞給了她一塊很好吃的巧克力。
然后揉著她的腦袋說：“吃了甜的，就不痛了。”
在她的生命中，很少人給她釋放善意，賀潯轍是她
生命中為數不多，且最重要的那個。
那句話，顧佳潤一直記在心底，所以她去哪都會帶
著巧克力。
可現在不管她往嘴里塞多少塊巧克力，心底還是好
疼。
顧佳潤的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她伏在滿是淤青的雙
臂間，眼淚忍不住滑落。
夜深。
她望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悄聲離開家，踉蹌著一步
步走到賀潯轍家門前。
敲門聲吵醒了睡夢中的賀潯轍。
他冷著臉拉開房門，就見顧佳潤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狼狽地站在門外，眉頭下意識皺起。
“..多大了，還學人打架？”
“簡直不知悔改！”
他語氣淡漠，嗓音涼薄，眼底帶著厭惡。
顧佳潤卻不在乎，拽著他的袖子：“小叔，你要結婚
了嗎？”
賀潯轍聞言神情微變，不明白她為什么大半夜跑來
問這種問題。
他的無言讓顧佳潤的安全感開始消散，她啞聲又問：
“那我以后還可以接你下班嗎？”
賀潯轍被她問得心煩，就要關門：“出去。”
顧佳潤卻猛然撲進他懷中，死死地抱住他：“小叔，
我不會再惹事，也不會再讓你生氣，你不要結婚好不好？
或者..或者晚一個月結婚？！”
她說著話，近乎乞求。
賀潯轍皺眉，一把將顧佳潤扯開，丟了出去：“我這
兒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嘭”的一聲，顧佳潤被隔絕在外。
隨著那決絕關門聲，顧佳潤緩緩蹲在地上，隱忍了
許久，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張著嘴大口呼吸著，眼前的暈
眩感差點讓她栽倒在地。
她顫抖著拿出香煙，點燃，想要通過它讓痛覺減輕。
可這時，一輛跑車飛馳而過，路上的積水潑了她一
身。
跑車上住在附近的幾個紈绔子弟看見她，掉頭過來，
哄笑著。
“這不是出了名‘團播木頭’，又來賀大律師這兒當**
了？”
“人家賀律師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來
給他，他都嫌臭！”
顧佳潤眼眸一震，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傷口，丟了
手中的煙，撿起路旁的石頭朝著那輛跑車砸過去。
一時間，車喇叭震響連天。
別墅內的賀潯轍聽到聲音，再次下樓，將門打開，就
看到顧佳潤竟然與幾個紈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顧佳潤！你到底還要鬧多久！？”他沉聲道。
顧佳潤聽到賀潯轍的聲音，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幾個紈绔子弟看到賀潯轍，火速跳上車馳騁而
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傷痕的顧佳潤。
顧佳潤無措地看著賀潯轍，壓制住胸口的疼痛解釋：
“他們說我專科畢業配不上你，還說...”
話未說完，賀潯轍冷言將她打斷：“你確實配不上
我！”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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