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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的墨痕
我曾在千年凍土下掘出過一只烏木匣,匣中冰封著整段民國初年的暮春。
觸手寒徹骨髓,匣蓋開啟時,冰屑簌簌如淚,內里一疊泛黃信箋竟如新寫就,墨跡幽深如未干的血淚。信首是“吾妹如晤”——
這穿越冰河與時間的呼喚,驟然撞開了歲月塵封的重門。
“紅豆與月同圓亦同緣,一個相思,一個離別;紅豆與月同怨亦同冤,云煙人間,廣寒宮闕?!逼鸸P便是紅豆殷紅,蘸著月光與別恨,顆顆都是離人心上磨出的血珠。
這“妹”并非血緣,而是靈魂深處認取的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她身量纖柔如弱柳扶風,青絲若墨瀉垂肩畔,眉目如畫卻凝著深谷幽蘭般的清冷孤絕。
她撫琴時,指尖流出的不僅是宮商角徵羽,更是“妙樂漾回荒蕪地,萬里孤墳蕩尸語”的寒徹與孤高;她臨窗展卷,素手執筆,動靜之間皆是詩香暗蘊,連光陰都愿為她駐足成韻。
我讀至“吾為卿譜篇兮卿未曉”,字里行間忽然滲出無盡的蒼涼。他嘔心瀝血譜寫的篇什,她竟未曾知曉!字字句句皆是他心尖剜下的肉,熬煉的骨血——
“欲書情詩淚為墨,且將血髓換之過”。墨中血淚翻涌,筆下銀河倒瀉,可這份滾燙,竟從未抵達過她的眼底眉梢。人間憾事,莫過于此:此岸心火焚天,彼岸寂然無感。
再往下讀,墨色陡然幽邃如淵?!盎糜X幻情幻闕樂,月陰月晴月圓缺?;ㄙx月,花赴月,花負約?!?幻夢如琉璃碎,誓言似柳絮散。他曾幻想過“與卿,琴弦共傾心”的圓滿,
現實卻是“卿絕吾情形有愧,吾便不再入輪回”的慘烈決絕。
這“不再入輪回”的悲鳴,非是厭棄永生,而是靈魂在絕望深淵中的自毀——
情根已斷,輪回何益?字字句句如冰錐刺骨,寒透肺腑。
匣中另藏一束枯花,形骸雖朽,其魂猶在。那是他詩中反復吟嘆的梨枝:“杯中梨,悲中離,碑冢泥。春風欲渡梨花木,我先折枝盼君歸?!崩嬷λ匕祝请x枝之讖,冰封百年,
竟似在無聲訴說一個古老咒誓:若身死,只愿得伊人一瓣梨為祭,厭棄那世人濫用的菊花。他等待的那枝白梨,
終究未能為他綻放于人間,亦如他的癡念,終在歲月長河中融蝕殆盡。
“相思無形物,萬物皆相思。相思釀本苦,何苦困于情?
” 此問如鐘,震蕩于亙古長夜。情之一字,原是最烈的鴆酒,最苦的修行。他明知“情比紙可燃,千篇做廢言”,卻仍如撲火飛蛾,燃盡心血,寫破家書。那“紅豆麥燒酒”的醉人意象,
亦不過是苦海沉淪中片刻的幻夢麻醉。直至最終頓悟:“人間斥吾情無序,吾笑人間有愛情。” 這睥睨世情的冷嘲,是心死后的澄明,亦是萬念俱灰的終極自由。
信箋最末,“梏墨有限,不盡欲言;情長紙短,不盡依依”幾字,墨色枯澀如焦土。他窮盡筆墨,耗盡心血,終究未能描摹其萬一,終難挽逝水東流。
那“已矣言于此,終脫之時空之桎,與汝這般紅顏再無瓜葛”的訣別,字字如釘,將一段焚心蝕骨的情緣釘死在時空的棺槨之中。從此碧落黃泉,再不相見,亦不再念。
我合上木匣,冰寒依舊徹骨。那墨痕中封印的,豈止是一個人的癡狂與幻滅?那是人類共有的相思痼疾,是靈魂深處無法愈合的古老傷口。
我們何嘗不曾是那寫破家書、淚墨交煎的癡人?在各自的故事里,捧著一顆紅豆,守著一枝未開的白梨,在時間的荒原上跋涉、迷失、最終歸于沉寂。
匣中冰晶在燈光下折射出幽藍光芒,恍惚間,那冰封的墨痕似在低語:情之重,足以壓垮輪回;
而放手的徹悟,才是對深情最極致的完成。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封未曾抵達的信箋,那里冰封著未竟的言語,凝固著未開的梨花——
懂得珍藏這無言之痛,便是為那些永逝的春天,在靈魂深處立起最潔白的碑。
當指尖最后一絲寒意在燈光下悄然消散,木匣已成靜物。那冰封的墨痕與梨魂,已在時光的熔爐中完成了它們靜默的涅槃——
原來最深的相思,終將凝成靈魂深處一束冷冽而永恒的光,照亮我們穿越所有荒蕪的長夜。
燈光如豆,幽微地舔舐著匣中殘存的冷氣。那泛黃的信箋仿佛因這人間微暖而輕輕顫動,墨痕深處滲出更為幽邃的嘆息。我恍然聽見冰層碎裂的細響,并非終結,而是某種沉埋百年的心音,
終于掙脫了時間的桎梏,重新搏動于這溫熱的人世塵埃之中?!皽I隨離語落,心共斷鴻鳴”,那信中泣血的絕句,此刻如寒泉般浸潤我的肺腑。這豈是獨屬一人的悲鳴?
它分明是亙古長夜里,所有失語的愛戀、所有未竟的相思,共同譜寫的哀歌。那“青絲若墨,垂落肩畔”的倩影,
已化為一種永恒的原型,在每個時代寂寥的窗欞下,投下清冷的側影。
信箋翻動,指尖觸到一片奇異的凝滯。并非紙張,而是一滴被時光凍結的墨淚!它沉重如鉛,冰寒似鐵,
中心卻封存著一點凝固的赤紅,恍若心頭永不熄滅的殘焰。這滴淚,是他“淚濡墨而援筆之寫”時墜落的嗎?還是相思煎熬至骨髓,從靈魂裂縫中滲出的結晶?
它印證著信中那句泣血的箴言:“欲書情詩淚為墨,且將血髓換之過。無筆描墨逗相思,唯解劫橫淚時?!?墨非墨,淚非淚,皆是生命在絕望情網中燃燒的灰燼。凝視這滴墨淚,
我仿佛看見他枯坐寒宵,形銷骨立,筆鋒蘸著心頭的熱血與眼底的冰霜,在無望的紙上刻下祭文。
情到濃時墨亦血,字字泣淚鑄心碑。這封凍的墨淚,是情絲凝成的舍利,證明靈魂曾以最慘烈的方式燃燒過。
匣底幽光浮動,那束枯朽的梨枝在冰消之后,竟悄然釋放出被囚禁百年的暗香。絲絲縷縷,清冷如故,纏繞著那句刻骨銘心的遺愿:
“如果我不在了,給我寄一瓣梨吧,我不喜歡菊花;可是你看啊,我等待綻放的那枝白梨,早已融化…” 這“融化”二字,道盡世間最深的無奈。他渴望以素潔的梨瓣為祭,可他所等待的那枝純白,連同他熾熱的生命,早已在時光的風雪中無聲消逝,只余這縷殘魂般的幽香,
證明著曾經的守望與失落。梨,離也。這宿命般的花語,如讖語般纏繞著他的一生:
“杯中梨,悲中離,碑冢泥。春風欲渡梨花木,我先折枝盼君歸。杯中梨枝未又開,天命已明卿不回?!?/p>
梨枝作骨雪為箋,未寄東風已化煙。
玉魄冰魂香暗鎖,人間空候一春妍。
他折下的,何止是花枝?那是他提前為自己備下的裹尸布,是刻在墓碑上的冰冷預言。而那句“天命已明卿不回”,是認命,更是心死的冰河紀宣言。
信紙在燈下發出脆響,思緒被引向那驚心動魄的決絕:“卿絕吾情形有愧,吾便不再入輪回?!?墨色如刀,力透紙背。放棄輪回!這是何等慘烈的自我放逐!
當深情被徹底辜負,當靈魂的廟宇傾塌于所信之人的背棄,那支撐生命流轉的執念便轟然斷裂。彼岸花開得再妖嬈,忘川水滌盡所有前塵,又有何意義?
他寧愿永墜虛無的深淵,讓意識與情魄徹底消散于混沌,也不愿在無盡的生世里,再嘗這剜心剔骨的滋味。
這“不再入輪回”的嘶喊,并非厭世,而是情殤至死的終極印記,是對無情命運最悲壯的控訴:
“忘卿忘情,弦音漸輕,同吾歸隱,離思絕吟。”
紅塵萬丈劫波深,情斷難酬碧血心。
自碎輪回舟楫后,永沉寒夜不聞琴。
從此,碧落黃泉,再無此人。他用永恒的寂滅,為這份情畫下了一個比死亡更冰冷、更絕望的句點。
信箋翻至終章,“梏墨有限,不盡欲言;情長紙短,不盡依依”的字跡枯澀如秋草。縱有千鈞情意,
終被這方寸紙墨所囚禁。多少未盡的低語、多少蝕骨的思念,在筆鋒枯竭處化作無聲的嗚咽。這“紙短情長”的永恒困境,古往今來,困殺了多少未及傾吐的衷腸?
最終,他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清醒,刻下那冰冷的解脫:“已矣言于此,終脫之時空之桎,與汝這般紅顏再無瓜葛?!?字字如釘,將自己與那段焚心的過往,死死釘在時空的十字架上。
斷絕,是最后的慈悲,是給彼此留下最后一絲尊嚴的薄紗。然而,這“再無瓜葛”的宣言背后,那“問世間義為何物?
敢叫昭烈棄江山。至今白帝猿聲里,猶泣當年義字寒”的浩嘆,又泄露了何等深沉的幻滅與不甘?情義二字,終究如廣寒宮闕般,清冷高懸,遙不可及。
幽室寂然,木匣空敞。那冰封的墨淚已化作指尖一點微不可察的濕痕,那梨魂的暗香也悄然融于空氣。
然而,一種更為磅礴的“存在感”卻彌漫開來。這穿越百年而來的癡情與幻滅,并未消散,它完成了從具象到永恒的蛻變。我恍然徹悟:
“相思無形物,萬物皆相思?!?/p>
情絲本是無根水,灑向人間盡作癡。
月魄花魂皆是淚,千秋凝作碧琉璃。
這封未能抵達的信,這些以血淚鑄就的詩句,這束永不綻放的白梨之魂,早已超越了個人情殤的范疇。它們是人類相思原罪的具象,是靈魂在情天恨海中沉浮時,撞擊出的永恒回響。
那“清冷宛如冰峰之傲,迷人恰似晨霧之迷”的她,連同那為她焚盡一生的癡魂,在時光的甬道中已模糊了面目。然而,那冰峰般孤絕的情操,
那晨霧般迷離的癡惘,卻凝成了人類情感星空里不滅的星辰。那滴墨淚,是無數失語之愛的精魄;那句“不再入輪回”的決絕,是萬千心碎靈魂的終極吶喊;
那束求而不得的白梨,則成了所有未竟之愛、未酬之愿的永恒象征:
“花作翼,任風飛;又到逢花時,蝶舞花醉處,卿不知待人如初?!?/p>
離枝玉瓣委風塵,猶帶寒香覓舊痕。
縱使相逢應不識,前生俱是葬花人。
我們皆是那“葬花人”,
在各自的生命里埋葬過春天,手捧無法投遞的情書,
懷揣著永遠無法被聽見的呼喚。這匣中之物,不過是我們共同心事的冰山一角。
當木匣的寒意在人間燈火中徹底消融,一種更深沉的力量卻在我血脈中蘇醒。那冰封的墨痕并未死去,它只是化作了另一種形態——一種澄澈的、洞穿世情的悲憫之光。它照見情愛的虛妄,亦照見這虛妄中迸發出的、驚心動魄的純粹與壯烈。
于是,那“人間斥吾情無序,吾笑人間有愛情”的睥睨之語,不再僅是絕望者的狂言,更是一種大徹大悟后的澄明宣言。情本無序,如風似霰,來去無蹤,又何必強求其形、苛責其果?
真正的深情,其價值不在占有,甚至不在被知,而在于燃燒本身所綻放的光華,足以刺破命運的黑幕,照亮自身存在的深淵。
燈光搖曳,我提筆,并非續寫他的遺恨,而是以這百年后的目光,為所有被冰封的相思、所有沉淪又超拔的靈魂,獻上一曲安魂的賦體:
冰魂賦
夫天地者,情之逆旅;光陰者,恨之百代。
有癡魄兮,飲冰餐雪,墨淚成珠,沉埋凍土之深隘。
剖心為箋兮,血書未達;折梨作祭兮,素愿空待。
指蒼冥而誓絕兮:“斷此輪回債!”
墨痕凝兮,豈止一人之哀?梨香散兮,實兆萬古情?。?/p>
觀彼淚晶,非水非冰,乃精誠之所萃,歷劫不壞。
嗅此枯芳,非花非霰,是孤貞之所化,歷世猶在。
悲夫!情濤噬骨,終鑄寒芒于靈臺;
幸哉!愛而不得,反證精魂之無改。
縱使紅顏成朽壤,書信化塵埃,
唯此冰封一念光,破永夜,照千載——
告慰人間癡兒女:爾淚不獨墮,爾心有人拜。
且收未寄之尺素,葬于春泥最深處,靜待新雷驚蟄,萬物重蘇,
冰銷雪融處,情天恨海,終將升起不沉之舟櫓,渡盡恒河沙數之寒苦。
木匣靜默,幽室闃然。窗欞之外,長夜未央,星河低垂。然而我深知,那束源自冰封墨痕、淬煉于梨魂幽香、
最終在徹悟中升華的冷冽之光,已悄然注入我的血脈。它不再僅僅是百年前某個癡魂的遺恨,而是所有在情路上跋涉的孤勇者共有的燈塔。它告訴我們:
最深重的痛楚,亦可結晶為靈魂的鉆石;最無望的愛戀,終將沉淀成生命的重量。 當指尖撫過空匣,再無寒意,唯余一片溫潤的澄明——
那是所有未能言說、未能抵達、最終在時光中完成自我涅槃的深情,留給世界的、永恒而慈悲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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