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死后，他是少數幾個在網上公開質疑喬明潼發布的“遺書”真實性的人。
我飛快打字：能把號碼發我嗎？另外，能查到機主信息嗎？
號碼：138xxxxx789。機主信息需要時間，這屬于隱私了。
謝謝，已經幫大忙了。
我抄下號碼，然后打開手機通訊錄，一個個比對。不是爸爸的，不是媽媽的，也不是任何親戚的。這個號碼在最近三個月內和姑姑通話超過四十次，平均每兩天一次。
正思考著，樓下傳來一陣笑聲。
我走到窗邊，看到我的表妹喬明潼正挽著姑姑的手臂走進院子。
她穿著那件我前世最喜歡的淡藍色連衣裙，頭發精心編成魚骨辮，陽光下笑得像個人畜無害的天使。
前世，就是她在網上發帖說我是“因為失戀想不開”，還“不小心”曝光了我的割腕照片。我的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左腕。
她們在長椅上坐下，喬明潼拿出手機給姑姑看什么，兩人笑得前仰后合。我調整相機焦距，對準喬明潼的手機屏幕——雖然模糊，但能辨認出是一張照片，照片里似乎有兩個人。
突然，喬明潼抬頭看向我的窗戶。我迅速后退，但不確定是否被她發現了。心跳如雷，我靠在墻邊等了幾分鐘，才敢再次偷看。長椅上已經沒有人了。
下午，我決定去奶奶家。奶奶是家里唯一一個對姑姑始終抱有懷疑的人，雖然她從不直說。
“知妤來啦，”奶奶正在院子里澆花，“聽說你考上S大了？真給咱們家長臉。”
“嗯，”我幫奶奶提著水壺，“多虧老師同學們幫忙。”
“你那個姑姑啊，”奶奶突然壓低聲音，“昨天來我這兒，說什么現在的大學文憑不值錢，還不如早點工作。我就奇怪了，當年她自己沒考上大學，鬧得要死要活的，現在倒說起風涼話來了。”
我的手一頓：“奶奶，姑姑當年為什么沒上大學啊？”
“哼，”奶奶撇撇嘴，“說是考試失利，但我看是她心思不正。那會兒她有個好朋友，叫淑華還是什么的，成績特別好，答應考試時幫她。結果臨考前那姑娘突然出國了，再沒回來。”
“突然出國？”我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細節，“為什么？”
奶奶搖搖頭：“誰知道呢。你姑姑說那姑娘家里安排的吧啦吧啦的……要我說，肯定有什么事。那之后你姑姑性情都變了。”
我幫奶奶修剪完花草，借口要去書店買教材離開了。
淑華……林淑華？
我隱約記得家里舊相冊里有這個名字。
如果能找到照片，也許能發現更多線索。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家奶茶店，我突然被人叫住。
“夏知妤？”
轉身看到一個高個子男生，白襯衫牛仔褲，笑起來左臉有個酒窩。我愣了一下才認出是江賀澤，高中時隔壁班的學霸，前世我們幾乎沒有交集。
“真的是你，”他小跑過來，“聽說你考上S大了？恭喜啊。”
“謝謝，”我禮貌地微笑，“你呢？”
“F大，就在S大對面。”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正好買一送一，給你一杯？”
我下意識要拒絕，前世被姑姑造謠“早戀”的陰影還在。但轉念一想，也許這是個機會。
“好啊，謝謝。”我接過奶茶，注意到是茉莉奶綠——我前世最喜歡的口味。奇怪，他怎么知道？
我們邊走邊聊，大多是些高中回憶和大學計劃。路過一個巷口時，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小心！”
一輛電動車幾乎是擦著我飛馳而過。我僵在原地——他拉的是我前世割腕的那只手腕。
“沒事吧？”他關切地問，隨即意識到還抓著我的手，趕緊松開，“抱歉。”
“沒關系，謝謝你。”我勉強笑笑，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前世臨死前，我也曾被這樣拉住手腕——那時是救護人員試圖止住我的血。
分別時，江賀澤猶豫了一下：“那個……能加個微信嗎？以后大學城那邊可以互相照應。”

我看著他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姑姑早上的問題。這會是巧合嗎？
“好啊。”我還是給了他微信號。無論是巧合還是有意，多一個聯系人總不是壞事。
回到家，客廳里傳來姑姑夸張的笑聲。我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聽到她說：“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和一個男生手拉手，可親密了。大嫂，知妤也十八了，有些事你們得注意啊……”
我的手緊緊握住門把。果然，第一波攻勢已經開始了。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門，故意大聲說：“媽，我回來了！剛才遇到高中同學江賀澤，他考上F大了，正好奶茶店搞活動，非要請我喝奶茶。”
媽媽從廚房探出頭：“江賀澤？是不是上次那個來幫你修電腦的同學？”
“對，就是他。”我故意強調，“他電腦技術可好了，上次我們班好多人的電腦都是他幫忙修的。”
姑姑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知妤，女孩子要懂得矜持……”
“姑姑，”我眨眨眼，“您不是說現在時代不同了，女生要主動一點嗎？上次您還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
“我什么時候——”她猛地住口，因為我媽媽正疑惑地看著她。
“蘊華，你真要給知妤介紹對象？”媽媽皺眉，“她才十八歲。”
“我、我就是隨口一說……”姑姑強笑著解釋。
晚上，我躺在床上整理今天的發現：
姑姑頻繁聯系的神秘號碼；
林淑華這個關鍵人物；
喬明潼手機上的可疑照片；
江賀澤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
手機突然震動，是陳文杰發來的消息：那個號碼查到了，機主叫王德海，開私人偵探事務所的。你惹上麻煩了？
我盯著屏幕，血液幾乎凝固。私人偵探？姑姑雇人調查我？
回復陳文杰后，我打開那個記錄姑姑言行的筆記本，在最新一頁寫下：“王德海，偵探。查我？還是另有目的？”
窗外，一輪殘月掛在樹梢。前世這個時候，我的錄取通知書已經被姑姑藏進了冰箱冷凍層。而此刻，它正安然躺在我上鎖的抽屜里。
游戲才剛剛開始。
“爸，咱們家老儲物間的鑰匙能借我用一下嗎？我記得里面有我高一時的化學筆記，想復習一下。”
我站在書房門口，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這個借口我反復推敲了三遍——足夠合理，又不至于引起太多疑問。
父親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眼鏡滑到鼻尖：“化學筆記？你不是都考上大學了嗎，還看高中的干什么？”
“大學入學有分班考試嘛。”我走進書房，故意讓聲音帶上一點撒嬌的意味，“我想考個好點的班級。”
父親嘆了口氣，從抽屜里取出一串鑰匙：“最舊的那把。記得把東西放回原處，你奶奶最討厭別人亂翻她的東西。”
“謝謝爸！”我接過鑰匙，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想起前世割腕時浴室龍頭的溫度。
轉身時，我差點撞上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姑姑。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臉上掛著那種令人不適的假笑。
“知妤要去儲物間啊？”她的聲音甜得發膩，“要不要姑姑幫你一起找？”
“不用了，姑姑。”我晃了晃鑰匙，“就找幾本筆記，不麻煩您了。”
我快步離開，但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樣黏在我的背上。前世她也是這樣，每當我接近某些家族舊物時，就會突然出現，然后找借口把我支開。
家族儲物間在老宅后院的一個獨立小屋里，那里堆放著三代人積攢下來的雜物。推開門時，灰塵在陽光下飛舞，像無數細小的金粉。我打開燈，反鎖上門，然后開始尋找那本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相冊。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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