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序劇上線后投資方認可虧損結果，能否以制片方無法提供財務憑證為由解除合同？

【原創】文/汐溟

當事人聯合投資小程序劇，只約定一方負責制作，未約定會計、財務管理方式。上線后另一方認可虧損結果，但要求提供制作支出相關的合同、支出憑證及票據，若無法提供，能否解除合同？

約定

2024年5月，甲乙簽訂《小程序劇聯合投資協議》，約定雙方聯合投資小程序劇，制作費50萬元，雙方各出資25萬元，各享有50%的收益權，甲負責該劇的籌備、拍攝、制作及發行。此外，協議對會計、財務、審計等事項未作約定。

履行

簽約后，甲拍攝制作該劇，將開機和殺青等信息與乙同步，該劇共拍攝7天，制作完成后甲將成片發送給乙，乙未提出異議。2024年8月3日，甲告知乙該劇上線后收入無法覆蓋投流成本，項目虧損，無凈收益可供分配。

爭議

2024年8月8日，乙要求甲提供該劇制作相關的合同、支出憑證及票據，以便核實該劇的實際制作成本。甲解釋稱該劇只拍攝7天，劇組數十人，平均的酬金不高，即便是主演也只有幾萬元，沒有簽合同和開具發票。乙主張甲無法提供該劇制作成本的相關憑證，故主張解除合同，要求甲退還投資款25萬元。

問題

乙是否享有解除權？

評析

本文認為，乙不享有解除權，理由如下：

第一，案爭協議只約定甲組建攝制組，拍攝制作該劇，并未約定需與劇組人員簽訂書面合同，更未約定甲應保留拍攝制作相關合同、支出憑證及票據，未對會計資料、財務管理等事項作出約定，更未約定乙享有審計權。因此，甲沒有在拍攝制作期間與劇組人員簽訂書面合同，保留支出憑證和票據的義務，乙提出前述要求也沒有合同依據。

第二，乙要求甲提供制作成本相關的合同、支出憑證及票據，雖無合同依據，但依據《民法典》第五百零九條第二款之規定，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當事人應當遵循誠信原則，根據合同性質、目的和交易習慣履行通知、協助和保密等義務。依據第五百五十八條之規定，債權債務終止后，當事人應當遵循誠信等原則，根據交易習慣履行通知、協助、保密、舊物回收等義務。在乙行使知情權時，甲有配合其披露履行相關事實的義務，但在無合同約定的情形下，前述義務系附隨義務。通常情形下，違反附隨義務不會影響債權人的主要權益，對其合同目的的實現沒有影響，不構成嚴重違約，僅為一般違約行為，故不構成法定解除條件。

第三，對于履行方式未作約定的，債務人應當按照交易習慣及有利于合同目的實現的方式履行。雙方聯合投資的標的物系小程序劇，該類劇與傳統的影視劇存在很大差別，該類劇投資小，拍攝周期短，平均薪酬低。逃稅行為雖違反法律，應受懲罰，但劇組人員薪酬本就不高，若再要求其簽訂合同，開具發票，依法繳稅，劇組人員應會抵觸；而且拍攝期本來就很短，劇組人員大多是臨時招募，或就近聘用，而合同的簽訂需要經歷起草、反復協商修改、簽訂的漫長過程，必會拖緩拍攝進度，增加項目成本。故，小程序劇的拍攝過程中，無合同和票據，或者財務不規范是較為普遍的現象，甲之處理方式可以縮短拍攝周期、降低成本，符合甲乙雙方的利益，與合同目的的實現并不相悖。

第四，甲告知乙開機及殺青信息，如果乙認為與劇組簽訂合同、開具發票、保留支出憑證對其權益有重要影響，其應該在拍攝期間提出，但是乙明知該劇開機拍攝的事實，但并未提出前述要求，也未作出甲應留存財務憑證的表示，甚至在甲向其發送該劇成片后，其都未對制作成本提出異議。乙系在得知該劇虧損后才首次提出核對賬目支出的要求，前述行為及主張有違誠信。

第五，無法提供財務憑證并不能證明甲在制作成本事項上存在違約行為。甲無法提供合同、支出憑證及票據，若依據該舉證情況，甲應未對該劇支付制作成本，進一步論，該劇應未拍攝，但事實上，甲完成該劇的制作，不但發送給乙成片而且該劇上線發行。說明雖然無法提供財務憑證但不能證明甲違反對制作成本的約定。

第六，合同未約定該劇質量，甲將該劇發送給乙，乙并未提出異議，說明乙認可該劇質量。該案中，甲最主要的義務是制作發行該劇，乙認可甲發送的該劇質量，進而認可甲完成制作義務，即便在制作相關的財務處理方式上存在瑕疵，對制作該劇的核心義務的履行沒有影響，未產生損害后果。

第七，案爭協議已經履行完畢。甲的主要義務是拍攝制作發行該劇，在具備結算條件時向乙分配收益。現該劇已經上線發行，且甲告知乙虧損無收益的結果，乙對該結果并未提出異議，其關于審計的主張其實是對履行期間甲是否有違約行為的審查，系終止后對履行期間違約行為的清算，不影響其對虧損結果的認可。故而，案爭合同已經履行完畢，效力已經終止。此時乙訴請解除合同欠缺依據。如其清算履行期間的違約責任，應對甲存在違約行為提供證明責任，而非由甲自證無違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