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田里的溫柔秘密（散文）

文/圖/悟喜（云南）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媽媽帶著我和姐姐去田里拔草。五歲的我跟著大我三歲的姐姐，像兩只小尾巴一樣被囑咐在地頭玩耍。那時麥子還沒抽穗，綠油油的麥苗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大地鋪就的綠色絨毯，簌簌低語，帶著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突然，媽媽從草叢里捧出一團雪白——那是只酣睡的小白兔！它蜷縮成棉花糖般的一團，雪白的絨毛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姐姐興奮地接過來抱著，說要帶回家養(yǎng)。我湊近看，發(fā)現(xiàn)它粉紅的鼻尖像顆小草莓，隨著呼吸輕輕顫動；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緊閉的眼睛，像是兩把小扇子；耳朵內(nèi)側(cè)透著粉嫩的血管，像是最精致的薄紗。

我看著兔子三瓣嘴微微抖動，突然想到：它有兔媽媽在等它吧？就像我們走丟了媽媽會急哭一樣。它的小爪子在我手心輕輕抓撓，溫熱的身體傳遞著生命的律動。

趁姐姐不注意，我假裝要抱兔子，接過來時感受到它柔軟的身體在我臂彎里微微發(fā)抖。我悄悄松開一只手，看著它雪白的后腿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哎呀！兔子跳跑了！"我故意大喊。姐姐氣得直跺腳，而我心里卻像灌了蜜——田埂上那團越跳越遠的白絨球，在陽光下閃爍著珍珠般的光澤，帶著我的小秘密消失在麥浪中。

二十年過去了，我總會想起那個溫暖的早晨。或許那只兔子早已兒孫滿堂，或許它也曾對孩子們說起："小時候啊，有個小姑娘偷偷放走了我..."或許它和我一樣至今單身。這份童真的善意，成了歲月里最晶瑩的琥珀。

從那以后，我常常省下零花錢，從樊籠或厄運中解救些小生命放歸自然，如靈動的喜鵲、優(yōu)雅的白狐、機敏的松鼠、悅耳的布谷鳥等，但對那只小白兔最難忘，那是我第一次放歸自然。它雪白的絨毛、粉紅的鼻尖，還有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永遠定格在我記憶的相冊里。

麥浪中的白絨球，成了生命最初的善意刻度。那些被放歸山野的生靈，最終都化作記憶里的星辰，而那只小白兔，始終是最亮的一顆——它丈量著童心的重量，也標記著人與萬物最溫柔的邊界。原來所謂成長，不過是把童年的秘密，釀成照亮余生的光。

作者簡介：悟喜?，寧夏西海固人，80后，棲居大理蒼洱間。素心種字，不諳世故只諳耕；閑拾棗花調(diào)墨，漫裁山風作信。曾赴金山教孩童識字，亦行鄉(xiāng)野扶貧，接過九星暮光。十三載公益路，而今筆墨寫天真，耕煙種霞。詩作散見《鄉(xiāng)村精短文學》、《作家地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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