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雨娃
某天,老張在QQ上跟我說:“‘圈工’好幾天沒在QQ上跟我說話了。”老張說這話,我明白他在擔心什么,忙翻看“圈工”的微信朋友圈,他至少三天沒發朋友圈了。這對他而言很不正常,他通常日更朋友圈十幾條,有朋友笑他是在朋友圈“上班”,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圈工”。
我、老張、“圈工”是在一個寫手群里認識的。“圈工”讀書甚多,初識對他印象頗好。他自己建了一個讀書群,我和老張也在里面。他在讀書群里是個話癆,言多必失,時間久了,大家也對他祛魅了。
“圈工”獨居且多年不上班,宅在家里靠碼字為生,但發表量很低,每月稿費收入微薄,日子過得拮據。讀書群里的群友曾抱團勸他出去找份工作,此事讓他非常不快,大家敗興,紛紛退群并主動和他“斷舍離”了,只有老張對他依然如初見。
我問老張:“聽他嘮叨、說車轱轆話,不累嗎?”
老張說:“兄弟姐妹與他關系不睦,生活中他也沒朋友,要是網上再沒人搭理他,真就與世隔絕了。他也需要一個情緒出口,我當他的‘電子樹洞’好了。他給我留言,我有空就掃一眼,回他一句;沒空就任憑他一個人說去,他也不會生氣。”
老張也看不慣“圈工”的生活態度,但他知道一個成年人很難說服另一個成年人。老張跟我說:“我除了建議他保重身體外,其他的不會多說。他跟我嘮叨慣了,哪天突然不說話了,我還有點擔心他,他血壓高,血糖也偏高,自己生活又不注意,萬一生病了,身邊連個叫救護車的人都沒有。”
老張與“圈工”的這種“電子友誼”,同情心和善意占了多半。
我想起網友老何,他愛寫詩歌,還愛自彈自唱,但他寫詩的水平停留在初級階段,我也聽過他發朋友圈的唱歌視頻,底氣不足,還老是慢半拍,像電量不足的錄音機,不聽也罷。
我和老何的共同好友里只有西姐經常給他點贊,一次我忍不住問西姐:“老何詩歌寫得并不好,唱歌也難聽,你為何給他又是點贊又是硬夸?”
西姐說:“我和老何在博客時代就認識,他是上世紀80年代的大學生,下過海、經過商,后來做生意賠了,妻子生病離世,他接連受打擊,性格變得孤僻,現在一個人住在云南,日子過得清苦。我幫不上他什么忙,他發朋友圈,我給他點個贊,給他些許鼓勵,也就是希望這份微不足道的關注能讓他感到一絲快樂。”
人隨著年齡增長,想問題越來越復雜,即便是朋友圈中最簡單的點贊,也可能捆綁上了禮尚往來的互動規則,很少有人愿意花時間、費心思,當別人的“電子樹洞”。有些人為人處世不討人喜,日子過得不如意,生活中與周邊親朋相處不好,網絡社交是他們打開封閉世界的一扇門。
之前我認為,老張為“圈工”留一個“樹洞”,西姐為老何習慣性點贊,是因為兩人都大大咧咧、不愛計較。了解后方知,這份舉手之勞是來自網絡世界的一份“輕量化”關懷,這份善意如螢火蟲的亮光,雖不足以照亮他人前行的路,卻能給他人帶來瞬間美好,讓人感受到世俗人間仍有人在守望,他并沒有活成一座孤島。
(作者為淄博市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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