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的冬天,華東野戰軍的第9兵團司令部,司令員宋時輪盯著桌子上的任命文件直皺眉。這是為什么呢?
原來,軍委剛剛下了命令,讓陶勇來當副司令員,可從下了命令以后,對方簡直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遲遲不見蹤影。這些天,宋時輪已經聽到不少兵嘀嘀咕咕的聲音,他們說:“陶司令是不是嫌棄咱九兵團廟小,容不下他這尊大佛?”
其實啊,陶勇還真不是這么想的,那他為什么遲遲不上任呢?
此時的陶勇還在南京城郊的23軍軍部,他站在那里,對著墻上的作戰地圖發呆。這個時候,他剛剛帶領部隊打完上海戰役,軍裝都還沒來得及換下,就接到了調任9兵團的命令。
作為華野四縱的老司令,23軍就像他親手拉扯大的孩子。從新四軍蘇皖支隊到華野四縱,再到整編后的23軍,這支隊伍跟著他從蘇中打到上海,創下過“夜襲虹橋機場”“炮擊紫石英號”等許多傳奇戰績。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秘書蘇榮進來了,“軍長,兵團部又派人來催了。”陶勇猛地轉身,把軍帽往桌上一摔:“催什么催!”其實,蘇榮也知道,這位軍長這是舍不得這支老部隊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陶勇對華野內部的派系還有些微妙的心結。在華野內部,陶勇的4縱、葉飛的1縱、王必成的6縱并稱“葉王陶三虎”,都是粟裕手下的王牌主力。
而宋時輪的10縱雖然以打阻擊聞名,卻總被戲稱為“排炮不動必是10縱”,戰功和風頭都比不上陶勇的4縱。如今讓陶勇給宋時輪當副手,不少老部下都替他抱不平:“論資歷論戰功,陶司令哪點輸給宋時輪?”
更讓陶勇糾結的是,一旦調任9兵團,他就必須離開一手帶大的23軍。這種割舍之痛,只有帶兵多年的將領才能體會。
陶勇舍不得老部下的時候,宋時輪在司令部都急得團團轉了。他清楚陶勇的脾氣,也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這位黃埔五期的老將,打仗時勇猛如虎,處理人際關系卻常常直來直去。思前想后,他決定親自登門拜訪。
于是,不久之后的一個清晨,陶勇正在軍部食堂吃早飯,突然看見宋時輪帶著警衛員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不等陶勇反應,宋時輪一屁股坐在飯桌旁:“老陶,我還沒吃早飯呢!”陶勇愣了一下,趕緊吩咐炊事員加碗筷。
兩人默默吃完飯后,宋時輪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這是我替你寫的就職聲明,你蓋個章就行。”陶勇當場就火了:“老宋,你這是唱的哪出?”
宋時輪卻不生氣,指了指桌上的空碗:“老陶,你看這碗里的飯,咱們都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當年在黃埔,我跟陳賡他們搶饅頭吃,現在到了戰場上,還不是得靠弟兄們拼命?”他壓低聲音:“我知道你舍不得23軍,可9兵團要擔大任啊。朝鮮那邊的局勢你也聽說了,咱們得準備打大仗。”
這番話讓陶勇沉默了。他知道宋時輪說的是實話。9兵團作為攻臺主力,確實承擔著更重要的戰略任務。但他心里的疙瘩還沒解開:“老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聽說你連粟裕首長都敢頂撞,咱們兩個火爆脾氣湊一塊兒,咋能成事啊?”
宋時輪突然站起來,對著陶勇敬了個軍禮:“老陶,我宋時輪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認死理。從今天起,我要是再犯脾氣,你直接拿槍指著我!”見他如此坦誠地表態,陶勇也不再顧慮,很快就走馬上任了。
1950年11月,朝鮮蓋馬高原的寒風刮得人臉都生疼。志愿軍第9兵團的戰士們穿著單薄的棉衣,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地里潛伏。陶勇裹著一件繳獲的美軍大衣,在指揮所里來回踱步。宋時輪剛從前線回來,眉毛和胡子上結滿了冰碴。
“老陶,27軍已經把北極熊團包圍了。”宋時輪的聲音里帶著疲憊,“但部隊凍傷減員嚴重,很多戰士沒等到沖鋒就凍僵了。”陶勇猛地一拍桌子:“我帶預備隊上!”宋時輪按住他的肩膀:“你的胃病犯了,留在指揮所。”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血絲。在長津湖的日日夜夜里,這對曾經的“冤家”早就已經磨合成了生死與共的搭檔。陶勇負責前線指揮,宋時輪統籌全局,硬是在極端條件下創造了全殲美軍一個整團的奇跡。
戰役最膠著的時候,宋時輪親自帶著警衛員到前沿陣地督戰。陶勇得知后,頂著風雪追了幾十里山路,把他拽回指揮所:“老宋,你要是敢死在這兒,我就把你埋在冰窟窿里!”宋時輪卻笑了:“老陶,你當年在蘇中打鬼子的時候,不也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1951年春天,9兵團在朝鮮戰場的休整營地。陶勇正對著沙盤研究下一步作戰計劃,宋時輪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
“老陶,喝了暖暖身子。”宋時輪把碗遞過去,“昨天彭老總來電,說要給咱們增兵。”陶勇接過碗,姜湯的辛辣刺激著鼻腔:“老宋,你說咱們這對‘火山組合’,怎么就擰成一股繩了?”
宋時輪望著遠處的雪山,緩緩說道:“當年在冀東,我因為高志遠的事跟蕭克鬧得差點被槍斃。那時候我就明白,脾氣大沒用,能打勝仗才是硬道理。”他轉頭看著陶勇:“你在蘇中打鬼子的時候,不也是被人說‘莽撞’?可結果呢?鬼子聽見你的名字就頭疼。”
兩人相視而笑,在長津湖的戰爭中,他們早已把個人恩怨熔鑄成保家衛國的鋼鐵意志。
1955年的授銜儀式上,宋時輪被授予上將軍銜,陶勇則被授予中將軍銜。
當兩人在授銜儀式上相遇時,宋時輪笑著說:“老陶,當年你要是不來九兵團,這上將頭銜說不定就是你的了。”陶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宋,比起軍銜,我更珍惜咱們在長津湖的生死交情。”
這段將帥佳話,至今都還在流傳。或許這就是中國軍人最樸素的家國情懷吧,不管有什么樣的心結,大敵當前的時候,也都會選擇以保家衛國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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