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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這種，我就想翻白眼

文/晏凌羊

01

我最討厭的一種歷史觀是這樣的：如果我是誰誰誰（比如史可法），我就不會像他一樣決策。

每次看到這種，我就想翻白眼。

你之所以會這么講，是因為你提前知道了結局啊，你看到了歷史的走向啊。

你現在是下棋的人，能看到全局；但人家那會兒是在局中，他只能那么做啊。相比能名留青史的人，你才算個渣渣。

就拿史可法來說，你來告訴我：他還能怎么做？

史可法祖上對朝廷有功勛，得以世襲，家里并不缺錢。他從小聰穎又孝順，26歲登進士第，先出任地方官，后來被調到中 央。

明末，各地農民起義興起，史可法被派去鎮守安徽一代，配合明朝其他將領剿滅農民起義。

后來，他又輾轉去河南、湖廣、江西等地當官，幫著朝廷打擊各地流竄的農民軍，結果因為長時間沒能平等而獲罪，等他戴罪立功。

后來，史可法因岳父去世而辭官。喪滿后，去戶部、兵部干了一段時間。

后來，李自成圍攻北京，史可法進京救援，結果部隊還沒到京師，就聽到京師陷落、崇禎自縊的消息，史可法向北痛哭，以頭撞柱，血都流到了腳上。

崇禎帝死了，流亡朝廷在清軍和李自成軍的夾擊下建立，朱由崧即位，但就是這樣了，朝廷里的大臣們還在為那點職務斗，還要給史可法穿小鞋。

以史可法為首的諸臣，一開始還想采用的策略是：聯合清軍平寇。但南明朝廷中，丟次形不成一致意見，一群人還在那里斗來斗去。

后來，多爾袞給史可法寫信，說要聯合李自成平定南明，要求史可法等人無條件投降。

史可法當然不投降，還被排擠出南明朝廷，只能勸誡朱由崧要多想想列祖列宗。

后來，史可法只能自請去揚州督軍。而當時，明朝地方將領還在斗來斗去，都想駐軍相對比較富庶的揚州城，一路魚肉百姓。

這些將領一開始看到農民軍來了就望風而逃，后來因為擁立朱由崧有功反而受嘉獎，到后來清軍打過來又投降清軍，幫著清軍屠殺平民。

史可法來到揚州之后，負責調停（沒什么實權、軍權），揚州才稍微安定點。之后，他集結隊伍備戰。

此時，李自成被清軍打敗，放棄北京向西逃。原先李自成攻下來的地盤的那些明朝將領，也紛紛殺死李自成在當地設立的官員，擁兵自立。

這些軍閥有地盤之后，私設關稅，商業、農業幾乎全員崩壞，到處民不聊生，軍閥們還互相斗來斗去，爭奪地盤和兵力。

史可法想要力挽狂瀾，但也只能勉力維持揚州一帶的社會秩序。比如，平衡軍閥們的斗爭，保障當地食鹽的供應，保障軍餉，保障商人的運輸和貿易。

但后來，史可法在揚州也受到當地勢力的排擠，待下去了，只能離開揚州，去了泗州（今蘇北一帶）。此時，清朝多鐸率領大軍一路打到了蘇北，史可法被朝廷調來調去，最后抵達揚州，決意跟清軍死戰。

明軍當然打不贏，揚州失守，史可法懇求清軍說，自己死就夠了，不要屠殺揚州百姓。清軍沒答應，斬殺了史可法，并肢解了他的尸體，讓他死無全尸。

而因為史可法堅決要抗清，揚州軍民也上下同心、全力支持，清軍當時進攻得不是很順利、折損甚多，揚州可謂是清軍南下遇到的第一個頑固的硬骨頭，后來這成為清軍搞“揚州十日”的一個誘因。

另一個原因是，想通過屠殺威懾漢人，摧毀其他地方的人的反抗意志。而且，揚州擁有大量的資源和財富，屠城可以補給軍費。

通過大規模搞破壞，也可以破壞掉揚州作為交通樞紐、漕運和販鹽樞紐的地位。

有人批評史可法如果放棄抵抗，就不會害慘了揚州百姓.....那是因為你后來才知道了清軍的殘暴，可史可法不知道啊。他以為自己死了，就可以保得了全城百姓啊。

史可法當時在揚州能做什么？他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對江北四鎮的軍閥沒有領導權力，只能靠嘴巴去勸說大家不要內斗、不要魚肉百姓、要一致抗清。

站他當時的處境，你能咋的？你能你上，不行No 嗶嗶。

02

明朝末年的斗爭格局，大概就是圖中這樣。

多爾袞帶領的清軍、逃亡的南明政權、李自成的大順政權、張獻忠的大西政權，這四大勢力在搏斗。誰先占了整個中國的地盤，誰就是天下之主。

很明顯，這四股勢力中，清軍是戰斗力最強的，也是最團結的。

張獻忠的大西政權占的地盤差不多是最窮的，他被各路明朝殘余勢力和地方割據武裝頻頻襲擾，龜縮在西南，后來被清軍所滅。

其次是李自成的大順政權，李自成和張獻忠均為闖王高迎祥手下的“闖將”，高迎祥被孫傳庭俘虜和殺害后，李自成和張獻忠各自成長起來。

一開始，張獻忠勢力更大，但后來李自成奪取洛陽后，實力變強。李自成聲望提高，后來才得以攻陷北京城。

李自成本來也沒有想當皇帝的志向，他只希望崇禎皇帝封他為王，還跟崇禎談判，結果受不得氣的崇禎居然拒絕了，李自成沒辦法，才攻進北京城， 逼死了崇禎。

結果，吳三桂那邊放清軍入關，李自成又被清軍打得四處逃竄。

李自成先跑到西安，后來又跑到湖北湖南一帶，跟擁兵自重的明朝大將左良玉交戰，結果發現左良玉根本不經打。

左良玉還想要得到南明政權授予的更多的權力，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往南京跑，李自成也覺得自己可以這么干，追著左良玉跑，結果他后面的清軍又緊追不舍，后來，李自成兵敗逃至九宮山。

而南明弘光政權，一開始看起來占的地盤很大，但內部內斗已經非常激烈，官員們到這個時候還在爭權，將領們則趁機爭地盤，完全沒意識到清軍有多強大.....

所以，最終清軍占領全國，既有自己實力雄厚的原因，也有敵人太拉胯的原因。

我在看歷史的過程中，經常覺得恍惚.....是因為我是徹底的局外人，是開了上帝視角。

你會覺得，每一場局，最后比拼的就是實力。當事人可能都覺得自己是正義的代表，但看歷史的我們卻懶得評價正邪，我們關心的只是強弱以及最終的結局。

再想到現實生活中，我們若是與別人發生了矛盾，旁觀者其實也是懶得關心中間的是非，他們也只會關心誰強誰弱，以及最后的結局是誰輸誰贏。

03

闖王李自成進北京城后，34歲的崇禎帝自縊，一了百了。

之后，清軍突襲入關，在山海關打敗了李自成。

與此同時，南明政權在江南建立，崇禎帝的堂兄朱由崧當了皇帝。

當時的南明，尾大不掉，內部腐敗、內訌劇烈、權臣專權。

這個權臣，便是馬士英。

這個馬士英，在崇禎年間做了好幾年的地方官，后來被崇禎提拔，接著開始貪污受賄，被罷免并發配南京。

但后來，各地的農民起義興起，朝中無人可用，崇禎重新啟用馬士英，讓他統管南京周邊的軍隊。

崇禎死后，大明政權急需繼承人，政治力量上是東林黨比較強大，但東林黨手里沒有軍權，而亂世中擁有軍權才吃香。

此時，馬士英主動找到了朱由崧，并憑借自己手中的兵力，協助朱由崧入主南京，建立南明弘光政權。

但馬士英的力量也不至于大到可以統帥全國，只能通過安撫、封賞地方將領的方式，讓這些地方軍暫時聽命，但實際上，此舉反而鼓勵了這些將領搞藩鎮割據。

弘光政權建立后，馬士英作為擁立大功臣，掌握了南明的軍政大權。

但馬士英這個人的政治格局并不大，他不想收復失地，而是沉迷權力斗爭，打擊異己包括史可法，同時大肆斂財。

他的這種行為，引起了明朝將領左良玉的不滿。

而這個左良玉又是誰呢？他是個大字不識的普通士兵，一步步爬到了將領的位置，跟清軍在遼東大戰國幾個回合，但后來因為誤搶軍用物資，被治罪，他只好一溜煙跑了，后來被恩人侯恂收留。

侯恂是東林黨人，他慧眼識珠，破格提拔他并派他去打清軍，而他也確實有出色的軍事才能，打了好幾場勝仗。

明軍當時是個啥情況？根本上領不到軍餉，士兵軍心渙散，農民軍勢若燎原，關外清軍虎視眈眈。左良玉意識到，如果沒有強大的兵力和穩固的地盤，他隨時可能被吞滅。

所以，看他打的戰爭，你就會很明顯發現兩點：

（1）跟流寇一樣的張獻忠打的時候，他能把張獻忠打到滿地找牙，但跟紀律嚴明一點的李自成打，他又要刻意避開鋒芒、保存實力。

（2）打張獻忠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完全將其剿滅，但張獻忠來求和的時候，他又覺得如果把張獻忠滅了，自己的兵權可能也會被削弱。接著，接受了張獻忠的賄賂。

（3）李自成打到開封，崇禎命他解圍，甚至跟他說如果打贏了可以給他封王，但因為崇禎改變了對他恩人侯恂的任命，又想要保存實力，他拖延不去，甚至故意給李自成放水。同時，為了提振士氣，他還縱容屬下燒殺搶掠。

當然了，他會這么做，也是因為崇禎多疑，傷了他的心。要知道，他一開始也是奮勇殺敵的，但立功之后，崇禎非但不封賞，還派監軍過來監督他，加之他一直飽受文官壓制，他就只想審時度勢、擁兵自重。

他這種養寇自重的行為，短期內確實有助于他壯大實力，但也引發了朝廷、同僚、民眾的不滿。

很快，崇禎自縊的消息傳到左良玉這里，他痛哭不已，據說都哭吐血了。這種痛苦，當然不是為了大明王朝，而是因為自己的前途不知道在哪里。

當時，南明的弘光朝廷內部已非常腐朽，左良玉對馬士英等人的專權行為不滿，左良玉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舉兵東下。

清軍南下，李自成也逃到了左良玉這里，雙方交戰后，左良玉不敵，往南跑，李自成就在后面追，而清軍又在李自成后面追。

李自成的殘部在江西迷路，被清軍剿滅；而左良玉進入江西以后也病重而亡，軍隊陷入混亂，兒子勉力支撐，最終只能降清。

很多年后，清代文學家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將他塑造為一位大忠之臣......但這個忠不忠，就看你怎么看了。

畢竟，清軍攻入南京后，朱由崧被俘并殺害，弘光政權覆滅。南明政權很多官員投降、歸順，某些東林黨人甚至跪迎清軍，而南明第一奸臣的馬士英，依然堅守抵抗。

后來被清軍抓住，清軍誘降，他堅決不投降，后被處決，誓與大明共存亡的決心。

所以，你看，人是多復雜的動物.......好與壞，忠與奸，界限并不那么明確。

*作者：晏凌羊，女，80后，中國作協會員，2001年云南省麗江市高考文科狀元。著有暢銷書《離婚七年》《所有的逆襲，都是有備而來》《公文寫作》等暢銷書十幾部以及兒童繪本《媽媽家，爸爸家》。擁有十幾年金融從業(管理)經驗，現為廣州某文化信息咨詢公司創始人、某文化傳媒公司聯合創始人。出生于云南麗江，現居廣州。樂以文字為窗，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有血有肉，有淚有笑，有錯有對，期待與您共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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