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中美關系領域有關“戰略誤判”的說法始終都盛行不衰,持這種說法的人認定,因為美國當局對中國做出了戰略上“誤判”,因此才把中國當成主要戰略對手,發動對華戰略競爭,由此導致中美關系日益惡劣,“新冷戰”因之而躍然出現,并由此給中美兩國都帶來種種問題。這一說法是如此盛行,儼然成為解讀中美關系的一把“金鑰匙”。
把當代中美關系由熱變冷、對抗形態日益凸顯的原因歸咎于此,這樣的說法能夠成立嗎?
一、究竟誰誤判了誰
首先是中國方面有人指責美國誤判。一些中國“專家”、“學者”言之鑿鑿地聲稱,面對快速發展壯大起來的中國,美國戰略學界與政治集團發生了嚴重的“戰略誤判”,他們不相信中國能“和平崛起”,也不相信中國方面所謂“維護現有國際秩序”的戰略保證,而認定中國是最大的威脅,將嚴重挑戰美國全球領導地位,于是就把主要矛頭對準中國,集中主要戰略資源和力量對中國進行戰略遏制與圍剿,把中國當成第二個蘇聯來對待。
其次是美國方面也有人指責中國誤判。一些知名并有巨大影響的美國戰略學者與高級政客聲稱,中國以為美國已經衰落了,于是就急不可耐地要取而代之,搞擴張稱霸,要統治全球,為此正在策劃和實施一個天大陰謀,那就是要通過打倒美國而奪取全球領導地位。這些人的代表性言論體現在《百年馬拉松》、《中美終有一戰》等著作中,當權的政客集團中更還有人嚎叫什么“不想生活在中國統治的世界中”。
最后,基于戰略誤判這一學說,中美雙方各自都采取了相應的行動和舉措。中國曾先后致力于“做大中美共同利益的蛋糕”、“讀懂中國”、“向美國坦誠說明”等活動;而美國則先后搞過什么“中美國”、“戰略再保證”等名目。當然,人所共知的是,現如今這些名目基本上都已經煙消云散或者說魂飛魄散,再也不見什么蹤影了。
二、誤判與否真的那么重要嗎?
接下來人們所必須搞清楚的問題是,中美關系走到今天這般地步,真的就是因為各種誤判造成的嗎?中美沖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我們認為,所謂的“誤判”不過是表面現象,中國也好,美國也好,各自都擁有龐大的外圍智庫與近屬智囊團、參謀隊,這其中大部分人都號稱是飽學之士,見多識廣,盡管其中不乏有人從特定的利益立場出發建言立論,但仍然有許多人能夠洞悉中美關系的真相與本質,他們中不可能連一個明白人都沒有,更不可能只是豢養一群白癡笨蛋。
事實上,大部分人都完全明白,中美關系走到今天這般地步,完全是中美兩國各自的本性與本能之使然,從戰略博弈的角度來說,就是各自能接受一個什么樣的對方,當下你來我往的中美關系就是圍繞這一實質問題而展開,但卻難以找到確切的答案。中國人民不能接受美國霸權,更不能像英國、德國、日本等國家那樣接受美國的霸權統治,過去不能,現在不能,將來更加不能;霸權美國不能接受一個平起平坐的中國,更不能接受一個超越美國成為世界第一的中國,過去不能,現在不能,將來照樣不能。喧囂已久的中美各種高度的“戰略共識”,可就是在這個核心問題上卻難以達成什么“共識”!幾百個密切的交流溝通渠道,不管怎樣密集溝通,就是在這個問題上難以溝通,預計未來也必將是這樣。有人呼吁什么美國應該接受一個發展起來的中國 ,接受中國成為同美國勢均力敵的全球領導,接受人類社會的中國時代…竊以為,這完全是異想天開地在與虎謀皮。
其實,當代中國對美國確實有很多“誤判”,這些所謂的“誤判”既有戰略層面的,也有戰術層面的,譬如對美國、對中美關系的各種幻想、妄想等,但唯獨沒有所謂取霸權而代之稱王稱霸的企圖,并且正是因為各種幻想、妄想類的誤判,帶動中國的一些人使勁討好美國,挖空心思地取悅美國,遺憾的是這些努力一概都無濟于事。
三、所謂“誤判”是偶然還是必然
對中美這樣的戰略大國而言,上述這些表面性、虛假性的戰略判斷固然重要,但并不起決定性作用,這些亦真亦假所謂的“誤判”不僅無關宏旨大雅,而且我們還得進一步說,這些“誤判”也不能說毫無價值,因為當下的中美關系還需要這等華麗的外衣,需要一些遮羞布來遮擋其丑陋冷酷的真面孔。所以,什么事情都要一分為二加以辯證地看待才行,包括中美關系中兩個方面的種種“誤判”。
既然這樣,我們甚至可以進一步得出這樣的結論,上述中美互相指責的各種“誤判”,也許在很大程度上是有意為之,簡單地說,完全可能是故意誤判,因為當前和今后一個階段中國還不能把美國說成是敵人,即便真的就是也不能挑明,不然自己就沒有臺階和余地了。如果不是這樣,而是公開挑明美國是敵人,那么一切有關同美國合作共贏,管控分歧的理論與行為都成了無稽之談,中美關系就失去了轉圜的余地。與此相對應,美國也是這樣,現階段也還不好挑明中國就是敵人,而只能口是心非講什么“四不一無意”之類,如果不這樣講,同樣也沒法同中國打交道,中美關系也就玩不下去了。所以,哪怕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也要咬定中美兩國各自都不是敵人。
這樣的情形并非偶然,而是戰略邏輯之必然;不但是必然,而且還是規律。歷史經驗證明,戰略大國之間總是要玩弄這樣一通你騙我、我騙你的把戲,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蘇德之間、英德之間、美日之間等,無不紛紛上演一番這種類似的滑稽鬧劇,現如今只不過是歷史的重演而已。
由此我們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未來一個不太長的時期內,中美兩國之間各自的這等“誤判”都還得繼續進行下去。
注:本文作者為“秦安戰略智庫”核心成員張志坤,為本平臺原創作品,祝愿大家攜起手來,遏制霸權,一起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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