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逆水寒

瀏覽網頁時看到“太上忘情”四個字，忽然就想到“太下無情”，薄情寡義、無情無義，然后查到原話是“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吾輩。”《世說新語》我看過兩遍，竟然不記得這句話了，再一想，不記得，仍舊可以從自身的閱歷總結出這個道理來，這就是人同此心吧。

是哪一位作家說過的，沒有深情的人，是平庸的人。而那些平庸的他們卻把深情說成“愚癡”，誰也及不上林黛玉的深情，林黛玉愚癡嗎？她才是《紅樓夢》里最有靈氣的人，也是人間最有靈氣的人。

也就是這樣的認知讓他們永遠認識不到自己的平庸，他們是尼采筆下的“群氓”，拼命地往下拉一個上升的生命，把最美好的東西毀滅，踐踏。還洋洋自得，“看，我把你逼得自殺了，我也不會受到什么懲罰的。”一副小人嘴臉。

——你去死啊，你死了也跟我沒關系，翁美玲就煤氣自殺了，但是湯鎮業不用受到法律的任何刑罰。他教唆她去自殺，還自我安慰自我鼓氣地加補一句他自己不用受到任何懲罰。

——《這城市隱約有種淪落的美》

他們，最終，被她們鄙視。

他是一個平庸的男人，她想，但誰又不是呢？李玨，碩明，林小慶，等等，比周諾好不到哪兒去，或許還差一些也說不定，五十步和百步，她倍感無奈。她笑了，既然所有的人都是平庸的，所有的人都沒有靈魂，海德格爾說的詩意的棲居——在這個機械的大地上，又如何詩意地棲居呢？

“你不能寫小說，因為你沒有靈魂?！毙】烧f。周諾氣得渾身發顫。

——《這城市隱約有種淪落的美》

今夜，Ｓ寫詩一首：

西泠橋畔蘇小墓，湖水如藍遮曉霧。

孤山低徊放鶴亭，白堤蘇堤今如故。

他的詩的就像他的人一樣，一具空殼。我總是說，你沒有靈魂，你把靈魂弄丟了還是從來就沒有？

——《玫瑰的灰燼》

湖水怎么可以如藍呢，湖水怎么可以像一種顏色？而孤山又怎么會是低徊，孤山上的云還差不多。簡直是胡說八道。作者故意把這樣一首詩放在這里，大概就是為了直接體現S所謂的詩的拼湊吧。

她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他的平庸，那是一種憑直覺得到的結論，到后來，已經清晰化為一種理論。他屬于那種“太下”一族，最最低級的一個種類，卻喜歡把自己偽裝成高人般的“忘情”。

再說說他的“忘情”吧，其實應該說是“無情”，這種他自詡為高等的“無情”是以肆意地摧殘沒有血緣關系且對他沒有利益的人來維護他的父母、孩子的利益的“無情”，這是一種被遮蔽的很好的自私，精致的利己主義。

你說他有情，他卻用欺詐的手段去剝奪你的時間、感情，用陰毒的態度去譏諷你的忠厚；你說他無情，他卻振振有詞地反駁，而且體現在行動上，他多體諒他的父母，多疼愛自己的孩子，甚至不顧尊嚴，以侮辱自己的人格（欺騙、掠奪、出爾反爾等等卑劣的行徑）來為自己的血親爭取利益，難道這不是愛嗎？難道這不是情嗎？

靜說，他苦笑著乞求，別讓我去應付你的家人，我最討厭這樣的事情。我以高度理解的姿態接受他的宣言，但是他卻又暗暗地脅迫我接受他的老老小小——推己及人，我能夠理解他，他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典型的雙重標準，跟Ｓ一樣，不過是自私罷了……

這種雙重標準讓人暈頭轉向。

但是它只能轉暈邏輯性不強的普通人。

作者卻一針見血地指出，“典型的雙重標準”。沒錯，我們細加分析就明白，只愛自己的甚至為了自己的父母、孩子去損害他人，那是一種動物性的愛，那種愛連禽獸都有，那種情未免太低下。有人早就說過，中國式的婚姻沒有愛情，有的只是利益的聯姻。手足如兄弟，愛人如衣服，他們寧愿犧牲“自我”來成全“生存”，這是一種自我鄙棄。他們卻覺得賺到了?！八氖劳谩?，“婆媳關系”，到處都是眼睛，沒有隱私，沒有尊嚴。

這就是一種“最下不及情”，也可以說“最下無情”，人與人之間，除了動物性的連接就是利益性的連接，再沒有一種健康的關系。

健康的關系是雙贏，他們卻喜歡掠奪、剝削。這就是當下中國男性的心態。（所以越來越多的女性不想結婚了，隨著生存資源不再靠體力獲得，女性開始經濟獨立，不需要依附男人，男人處于統治地位剝削地位的一勞永逸的美夢就破碎了，他們心里清楚，但是不愿意放棄千百年來的既得利益，就撿起道德的大棒子，抓著傳統不放，斷章取意地像抓住最后救命稻草一樣企圖迷惑女人，綁架女人，但是，太晚了，女性意識覺醒如雨后春筍，你打壓不住……）

圣人的“忘情”高不可攀，人間的“深情”更是難能可貴，卻都被那些卑鄙的、下劣的、骯臟的、虛偽的小人冒充、污蔑、毀謗了。

這就是一個“我善良你當我傻，我忠厚你覺得我好欺負的時代”，我還能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