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又響了,真要把我們活埋在這兒?”1952年10月31日23時,美軍187團一名下士鉆進臨時指揮坑道,帶著明顯的顫音。坑道外,597.9高地主峰被密集的炮彈撕開一道道口子,巖石像沸水翻滾。幾百米外,同樣黑暗的另一側,志愿軍火炮連正在最后一次檢查引信——每個人都清楚,再過幾分鐘,決定雙方生死的夜襲就要開始。
187團并非無名之輩。它的前身是二戰中大名鼎鼎的第101空降師“兄弟連”,拍成書、拍成劇后,在歐美軍迷圈里光環耀眼。杜魯門政府原本沒打算讓這把“尖刀”長時間留在朝鮮,可停戰談判久拖不決,華盛頓需要戰場上的“漂亮勝利”,于是187團又被拉回山地,準備在五圣山方向扳回面子。
鏡頭往前推兩年。1950年6月25日,半島硝煙驟起,美軍在聯合國旗號下越過三八線,很快又把航母調到臺灣海峽,朝著鴨綠江投彈試探。國內剛慶祝完開國一周年,東北邊境卻霎時緊張。10月,中共中央拍板: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當天夜里,志愿軍先頭部隊踏上臨江浮橋,沒禮炮、沒送行曲,只有風聲灌進棉衣。
五次戰役后,雙方在三八線一帶對峙,談判桌上僵著,山地里更僵。1952年秋,美國正逢大選,新一輪輿論把“朝鮮泥潭”算在杜魯門頭上。范佛里特于是提出“攤牌計劃”:咬住五圣山群的幾個關鍵制高點——597.9和537.7。如果朝中聯軍被迫后撤,中線將一瀉千里,美方就能用勝利照片去沖淡國內的不滿。
10月14日上午八點,“聯合國軍”先打出了當時戰區最大規模的炮火準備:300門大炮、40余輛坦克、幾十架飛機,把3.7平方公里的地表洗成焦土。志愿軍第15軍地面工事撐不到中午就被削平,骨干部隊被迫退入坑道。當天傍晚,坑道里的連長用短句在電話里報告:“表面失而復得。”簡短,卻足以讓后方明白——高地還在。
接下來的七天七夜,比拼的不只是刺刀。敵人用炮彈封鎖每一條運輸溝,水壺打滿彈孔,干糧常常在半路被炸黑,成了冒煙的碳。45師一位火線擔架員回憶,他給嘴唇干裂的傷員遞過去唯一的蘋果,傷員搖頭:“留給連長。”蘋果被剝成薄片,一片片傳下去,酸甜味混著血腥味,一圈又一圈。不得不說,這樣的補給方式,比任何宣傳畫都直接。
物資難進,人卻得沖。坑道戰讓志愿軍學會“貓”(潛伏)和“蛇”(急鉆)。天黑后,小分隊貼著巖壁摸出去,炸坦克、割鐵絲、抬回傷員;天亮前,再鉆回坑道。敵軍白天加倍炮擊,圖把出口堵死,夜幕降臨,出口又被從內部掀開。反復拉鋸,雙方傷亡數字都在跳,可主峰始終沒易主。
10月30日,彭德懷批示:“該亮家底了。”午后15分鐘急促炮擊只為試探,隨后志愿軍突然沉寂。美軍誤判為常規節奏,將步兵推上山脊。五分鐘后,“喀秋莎”火箭炮呼嘯而至,與山炮、野炮交叉覆蓋——火舌像織布機一樣掃過,“兄弟連”第一梯隊當場炸散。敵指揮官隔著無線電咆哮,可各班組已經無法集結。
22時,步兵沖鋒號響。坑道口同時躥出多支小分隊,從側翼合圍。火光映紅山頂,連夜的近身戰持續到11月1日凌晨。最新統計顯示:短短三天,187團傷亡過半,后送線堵得抬尸都困難。克拉克見到戰報,只回了一個詞:“Disaster。”這一夜過后,“兄弟連”從進攻序列里被緊急撤下,連夜回到后方金化駐地整補。
597.9守住了,焦點很快轉到隔壁的537.7。11月11日,我炮兵團用三輪火力急襲摧毀山頂工事,步兵冒煙突入掩體;12日至15日,敵軍七次反撲,均被擊退。到11月25日,雙方都已無力再啃這座“石頭山”。志愿軍統計:43天殲敵2萬5千余,己方也付出沉重代價,但五圣山屹立不動。
上甘嶺戰役后,范佛里特再無機會啟動新的“攤牌”。“兄弟連”的幸存者后來在回憶錄里寫:“我們遇見了一個徹底不怕死的對手,他們不擁有世界最佳武器,卻懂得怎樣讓我們最好的武器失靈。”短短一句,足夠作答開頭那個問題:當傳奇空降兵撞上志愿軍,只用了三天,便被炮火與夜戰打到失去銳氣,只能悄悄退回駐地。
70多年過去,597.9主峰仍舊彈坑密布。山風吹過彈痕,石縫里的野草抖落霜花,像一面面未收的軍旗。每位在槍口下活過來的人,都明白那三天意味著什么——不是只留在歷史教科書的勝負,而是戰場最真實的生死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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