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一晃眼,日歷就快翻到乙巳蛇年的十月——那個我正式退休的日子。
最近心里頭總有些空落落的,像揣著一塊懸而未決的石頭,沉甸甸的,常惹得夜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我知道,這是退休前的失落感找上門來了。
回想當年,二十三歲的小伙子,一身干勁踏進單位大門。那時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么臟活、累活、苦活,都搶著往自己肩上扛,就憑著一股子想把事情做好的心氣兒。年年評先進,那份意氣風發,現在想起來,自己都覺得挺佩服那股勁兒。
工作踏實,和同事們處得融洽,也懂得尊重領導,加上領導提攜,干了七八年,當上了個小股長。那份喜悅,至今記憶猶新,那會兒沒人的時候,自己想想都能偷著樂出來。日子久了,在體制這個大環境里,也漸漸摸出了些門道,學會了適應,甚至有時不得不做些妥協。有些事,明知不是本心所愿,卻也被環境推著、裹挾著,做過一些不大不小的、令自己事后未必心安的決定。就這樣,在歲月的長河里浮沉著。
不知不覺幾十年過去,熬到了副科待遇。身邊開始有年輕人尊敬地圍著,辦事的人也會客客氣氣地來吃請,日子確實滋潤了不少。房子有了,車子有了,孩子也出息了,有了好單位。走在單位受人尊敬,回到小區鄰里見面也總是笑臉相迎,點頭問好。這日子,說實話,心里頭是美滋滋的,感覺人生至此,也算圓滿順遂。
可老話說得好:“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眼瞅著十月份就要到了,心里那份對單位、對崗位、對“集體”的眷戀和不舍,像藤蔓一樣悄悄纏繞上來,越來越緊。一想到退休后,就要徹底離開這個奮斗了幾十年、承載了太多記憶和身份感的地方,從此只剩下和老伴兒平平淡淡的日常,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就彌漫心頭,揮之不去。
道理,其實人人都明白。我知道這是每個人必經的一步,體制里上上下下,無論職位高低,終有離開的一天。以前送別老領導時,自己還常常勸慰人家要“看開點”、“往前看”,說得頭頭是道。可如今,輪到自己的頭上,才真切體會到,這“放下”二字,說起來輕松,做起來真難。那份對熟悉環境和自我價值的依戀,那份被需要感的即將消失,都化作深深的失落與不舍,實實在在地壓在胸口,讓人既無奈又惆悵。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知道,我需要時間去適應,去調整心態。告別熟悉的戰場,開啟人生的下半場,這滋味百感交集。不舍是真的,對未知的平淡生活隱隱有些忐忑也是真的。但也許,正如我當年勸別人時所說,真的該試著“看開一點,看遠一點”了。畢竟,這幾十年的付出和收獲,已經積淀成我人生的底色。
未來的日子,雖然舞臺不同了,但生活依然可以充實,依然有值得期待的光景。這份工作生涯的落幕,也是人生新篇的序章,我得學著慢慢接納它。(莫心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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