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25年深秋,惠州城外的臨時軍法處帳篷里,桂永清被反綁雙手跪在地上。
軍法官冰冷的聲音在帳篷內回蕩:"黃埔軍校教導團連長桂永清,私吞戰利品,觸犯軍規第七條,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桂永清額頭上的汗珠滾落,軍裝后背已經濕透。三天前,他偷偷將幾件從陳炯明部隊繳獲的金器寄回江西老家,沒想到包裹被查獲。
更糟的是,這事直接報到了蔣介石那里。
"校長到!"
帳篷簾子猛地掀起,蔣介石陰沉著臉走進來。桂永清不敢抬頭,只看到那雙锃亮的靴尖停在自己面前。
"抬起頭來。"蔣介石的聲音像刀鋒般銳利。
桂永清艱難地仰起臉。
"你是我黃埔一期學生,"蔣介石緩緩抽出配槍,"竟敢貪污戰利品?"
"校長!學生知錯了!"桂永清聲音發顫,"家母病重,學生一時糊涂..."
"砰!"蔣介石突然朝帳篷頂開了一槍,桂永清渾身一抖,險些癱軟在地。但預期的子彈并沒有射向他——蔣介石把槍扔給了副官。
"拉出去,明早六點執行。"蔣介石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報告!何教育長急電!"
蔣介石皺眉接過電報,看了片刻,突然冷笑一聲:"好個何應欽,這時候來當好人。"他轉向桂永清,"算你命大,何教育長用腦袋擔保你不會再犯。"
桂永清癱坐在地,這才發現綁繩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是剛才那個遞電報的勤務兵暗中做的手腳。勤務兵扶他起來時,低聲道:"賀衷寒學長連夜騎馬去求的何教育長。"
走出帳篷,賀衷寒果然等在外面。見到桂永清,他快步上前:"沒事了,但你要記住這次教訓。"
桂永清緊緊握住賀衷寒的手:"賀兄,大恩不言謝..."
"別謝我,要謝就謝何教育長。記住,在黃埔,跟對人比打勝仗更重要。"
02
十年后的南京,已是旅長的桂永清在辦公室來回踱步。副官小心翼翼地問:"旅座,李副旅長明天就到任,要不要準備歡迎儀式?"
"準備個屁!"桂永清猛地拍桌,"我推薦的是邱清泉,校長卻塞來個李默庵!"他抓起茶杯又放下,"去,把邱清泉叫來。"
邱清泉很快趕到。桂永清直接道:"老邱,副旅長還是你來當。李默庵那邊,我讓他滾蛋!"
"這..."邱清泉遲疑道,"畢竟是校長的意思..."
桂永清冷笑:"校長日理萬機,哪記得這種小事?李默庵算什么東西,也配來我旅里?"
第二天,李默庵果然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旅部。但桂永清沒想到,一周后蔣介石的撤職令就到了,罪名是"抗命不遵"。
"旅座,這次怕是..."副官欲言又止。
桂永清卻出奇地平靜:"收拾東西吧,何部長已經安排我去德國留學了。"
副官瞪大眼睛:"這...被撤職還能出國深造?"
"所以說,"桂永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在官場上,跟對人比什么都重要。"
1938年5月,蘭封前線炮聲震天。桂永清的第27軍指揮部里,參謀們焦急地等待命令。
"軍座,日軍土肥原師團正在強渡黃河,上峰命令我部立即增援!"
桂永清盯著地圖,遲遲不下令。窗外不時有炮彈爆炸,震得指揮部頂棚簌簌落灰。
"再等等,"他終于開口,"先讓71軍頂上去。"
參謀長急了:"軍座,這樣會貽誤戰機啊!"
桂永清冷冷道:"保存實力才是正經。傳令下去,全軍向杞縣轉進!"
這一"轉進",直接導致蘭封會戰失敗。當桂永清被押到武漢軍法處時,他意外地發現主審官竟是陳誠。
"辭修兄..."桂永清剛開口就被打斷。
"住口!"陳誠厲聲喝道,"你可知臨陣脫逃是什么罪?"
桂永清低下頭:"卑職知罪。但..."他突然抬頭,"卑職在德國學的裝甲戰術,對國家還有用處..."
陳誠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轉身對書記官道:"記錄,桂永清指揮失當,撤職查辦。"然后又壓低聲音,"明天去我公館一趟。"
03
一個月后,當其他將領在戰場上拼殺時,桂永清卻以駐英武官的身份出現在倫敦街頭,肩章上還多了一顆星。
"陳部長真是神通廣大,"同行的副官感嘆,"這種處分都能變成晉升。"
桂永清望著泰晤士河上的游船,悠悠道:"記住,在官場上有三種人:一種是打仗的,一種是看打仗的,還有一種是決定誰去打仗的。我們要做第三種。"
1946年的上海海軍司令部,一群海軍將領對著新任副總司令桂永清怒目而視。這個從未上過軍艦的陸軍將領,憑什么來領導海軍?
"諸位,"桂永清在就職儀式上笑容可掬,"兄弟我是個旱鴨子,今后還望大家多多指教。"
臺下響起幾聲不屑的冷哼。但很快,這些海軍舊將就發現,桂永清雖然不懂海軍,卻深諳權術。他一邊拉攏原海軍總司令陳紹寬舊部,一邊培植自己的親信。不到半年,海軍中重要崗位都換上了"桂系"人馬。
"總座,"親信秘書遞上名單,"這是最后一批不肯合作的艦長名單。"
桂永清掃了一眼:"調去海軍學校當教官吧,給他們留點體面。"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黃浦江上的軍艦,"對了,給陳部長準備的壽禮送去了嗎?"
"按您的吩咐,用海軍特別經費購置的翡翠山子已經送到了。"
桂永清滿意地點點頭。他知道,在這亂世中,海軍總司令的位置能不能坐穩,最終還得看南京那些大人物的意思。
04
1950年的臺北總統府,桂永清恭敬地站在陳誠辦公室外等候接見。雖然逃到臺灣的國軍將領大多失勢,但他卻憑著與陳誠的關系,不僅保住了海軍總司令職位,還兼任了總統府參軍長。
"永清來了?進來吧。"陳誠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桂永清整了整軍裝,快步走入。陳誠正在批閱文件,頭也不抬地問:"海軍整編得怎么樣了?"
"報告院長,"桂永清立正回答,"已經按您的指示,將福建籍官兵全部調離作戰崗位。"
陳誠這才抬頭,露出一絲笑意:"你辦事,我放心。"他頓了頓,"總統有意讓你接任參謀總長,你怎么看?"
桂永清心中狂喜,表面卻誠惶誠恐:"卑職才疏學淺,恐怕..."
"不必推辭,"陳誠擺擺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桂永清,"周至柔那邊..."
桂永清立刻會意:"卑職明白,一定會妥善處理與周總長的關系。"
走出總統府,副官迎上來:"總座,有好消息?"
桂永清望著陰沉的天空,喃喃道:"通知夫人,準備搬家吧,參謀總長官邸比海軍司令部寬敞多了。"
1954年,桂永清病逝于臺北。葬禮上,陳誠親自主祭,蔣介石也送來挽聯"忠勤永念"。曾經那個因私藏戰利品險些被槍決的小連長,最終以陸軍一級上將、參謀總長的身份走完了人生旅程。
葬禮結束后,幾個年輕的軍官在靈堂外議論紛紛。
"聽說桂總長一生三次被撤職,卻次次不降反升?"
"何止!從陸軍轉到海軍,從大陸逃到臺灣,人家官越做越大!"
"怎么做到的?"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參謀經過,聞言停下腳步:"你們記住,在官場上,有時候站對位置比打勝仗重要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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