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輩子，殺人如麻，睡過的女人自己都記不清。可死到臨頭，被捆在曹操帳前這根冰冷的柱子上，眼前揮之不去的，竟是老家五原郡那個風雪夜。

爹爛醉在炕上打鼾，娘縮在灶膛邊，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我攥著把豁了口的柴刀溜出去，摸進里正家羊圈。那畜.生叫得真他.媽瘆人！我一刀捅進羊脖子，熱血噴了我滿手滿臉，燙得我一哆嗦。

扛著半扇羊肉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里，心快從嗓子眼蹦出來。那年我十二，第一次明白，這狗..日的世道，想要啥，得自己拿命去換！那點羊血的腥氣，像塊烙鐵，燙穿了我這輩子。

一、并州野狼，利齒初露

五原那鬼地方，風硬得像刀子，刮在臉上生疼。草都長不利索，人活得比草賤。我十六歲就長得比尋常漢子高一頭，一身疙瘩肉，力氣大得能掀翻一頭牛。

手里攥著桿從胡人尸體上扒拉來的破鐵矛，就敢在邊境上晃蕩。什么馬賊、流寇、犯邊的鮮卑狗，撞上我，算他們祖墳冒黑煙。

記得有一回，七八個鮮卑騎兵，像群餓瘋了的狼，追著一小隊漢軍斥候砍殺。

那些漢軍眼看要完蛋，馬蹄卷起的黃塵裹著血腥味直沖鼻子。

我他娘..的當時正趴在山坡后頭啃干餅，看見那帶頭的鮮卑狗，脖子上掛著一串狼牙，一刀劈翻一個漢軍，還得意地嗷嗷叫。

血一下沖上我腦門！去他娘..的干餅！我抓起那桿銹跡斑斑的鐵矛，像頭發狂的野牛，嗷一嗓子從坡上直沖下去！那動靜，把那群鮮卑狗都驚得一愣。

“哪來的野..種？！”掛狼牙的頭目勒馬回頭，獠牙都齜出來了。

我根本不答話，眼里只有他那顆囂張的腦袋。鐵矛帶著我全身的力氣和沖勢，像道黑色的閃電，“噗嗤”一聲！

矛尖從他前胸捅進去，后背透出來小半截！滾燙的血濺了我一臉！那鮮卑頭目眼珠子瞪得溜圓，嘴里“嗬嗬”冒血泡，不敢相信似的低頭看著胸口那截鐵疙瘩。

剩下幾個鮮卑狗都嚇傻了。趁他們愣神的工夫，我猛地拔出矛，那尸體“撲通”栽下馬。

我掄起血糊糊的鐵矛，左右開弓，又狠又快！矛桿砸在一個鮮卑兵腦袋上，跟敲西瓜似的，“咔嚓”一聲悶響，那狗..東西哼都沒哼就栽了。

矛尖順勢一捅，旁邊另一個的脖子就多了個血窟窿，血箭飚出老遠！

“跑啊！漢人妖怪！”剩下幾個魂飛魄散，調轉馬頭沒命地逃，黃塵拖出老長的尾巴。

那幾個撿回命的漢軍斥候，看我的眼神像見了鬼。其中一個老兵，胡子拉碴的，掙扎著爬起來，喘著粗氣：“小…小兄弟！好身手！跟我們去并州丁刺史那兒！你這身本事，窩在這鳥地方刨食，糟踐了！”

丁原？刺史？我抹了把臉上的血，又腥又黏。低頭看看地上那幾具還在抽搐的鮮卑尸體，再看看遠處五原郡方向灰蒙蒙的天。

一股野火在我胸膛里燒起來。去！為啥不去？這鳥地方，除了風沙和餓死鬼，還能有屁的前程！老子這一身力氣，一腔子血，就該換個能吃飽、能殺個痛快的地界兒！

二、洛陽暗夜，弒父投梟

丁原這老兒，待我倒是不薄。讓我當了他帳下主簿，還認我做了義子。主簿？哼，管他娘的文書，老子認識的字還沒拳頭上的老繭多！但“奉先我兒”叫得親熱，鎧甲戰馬任我挑，酒肉管夠。行，有奶便是娘，我呂布認了！

可洛陽城這潭水，真他媽渾！

董卓那西涼來的肥豬，仗著兵強馬壯，把持了朝堂，看誰不順眼就剁誰。他瞄上了丁原這塊絆腳石。

一天夜里，董卓的心腹李肅偷偷摸進我大帳，那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呂將軍！良禽擇木而棲啊！”李肅湊近了，壓低聲音，帶著一股子熏人的酒氣。

“董太師說了，丁建陽（丁原字）老朽昏聵，擋了太師匡扶漢室的路！將軍神勇，天下無雙！跟著個老棺材瓤子有什么出息？太師許諾了！只要將軍…嗯…”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里閃著毒蛇一樣的光，“殺了丁原！赤兔馬！黃金千斤！封侯！還有…并州牧的位子，都是將軍您的！”

赤兔馬！那匹傳說中通體赤紅、追風逐電的神駒？還有并州牧？那是我老家五原郡頂了天的大官！黃金…封侯…這些詞兒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口滋滋作響。

丁原那張老臉在我眼前晃，他拍著我肩膀叫“奉先我兒”的樣子…可這老東西，真能給我這些嗎？在洛陽這虎狼窩里，他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義父待我…”我喉嚨有點干，攥緊了拳頭，骨節發白。

“待你如子？”李肅嗤笑一聲，像夜梟般刺耳，“將軍啊！丁原收你為子，不過是為他賣命！董太師才是真心看重將軍的本事！這亂世，講什么父子？講的是實力！

是地盤！有了赤兔馬、黃金、并州牧，將軍您就是翱翔九天的龍！何必守著條快沉的老破船？”

他句句像淬了毒的針，扎在我心窩最癢的地方。是啊！老子一身本事，憑什么給個老廢..物當兒子？我要赤兔馬！我要黃金！我要整個并州！野心和背叛的毒汁在我血管里奔涌，燒得我眼睛發紅。

當夜，我提著刀，像條鬼影摸進丁原中軍大帳。

老東西還沒睡，正伏在案上看地圖，燭火映著他花白的頭發。聽到動靜，他抬起頭，昏黃的眼睛里先是驚訝，看清是我，竟露出一絲疲憊的笑意：“奉先？這么晚了…”

“義父。”

我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磨過，“董太師…讓我來取你人頭。”

話音未落，我腰間的刀已經出鞘！快！快得連我自己都看不清！一道冰冷的寒光閃過！

丁原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凝固，那顆蒼老的頭顱已經帶著噴濺的血泉飛了起來，“咚”一聲悶響砸在案幾的地圖上，眼睛還茫然地睜著。

滾燙的血濺了我一身，濃烈的鐵銹味直沖鼻腔。我握著滴血的刀柄，手在抖，心也在抖，不是怕，是那股攫取到巨大獵物般的、混雜著罪惡的狂喜！

提著丁原的人頭，我連夜投奔董卓。那肥豬果然沒食言。赤兔馬！當那匹神駿無比、渾身赤紅如火炭、四蹄踏雪的神駒牽到我面前時，它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熱氣拂過我臉頰，那桀驁的眼神竟與我有幾分相似！

好馬！真他娘..的好馬！這才配得上我呂布！黃金的光芒晃花了我的眼，并州牧的大印沉甸甸地壓在我心頭。

董卓拍著我的肩膀，肥肉亂顫：“奉先我兒！得你，如得虓虎也！”

他身上的香料味混著血腥氣，熏得人作嘔。看著他咧開的大嘴，我心底卻竄起一股寒意。這肥豬看我的眼神，和看赤兔馬沒什么兩樣，都是看一件趁手的、會咬人的兵器。

弒父？罵名？去他娘..的！老子呂布，只信手里的方天畫戟和胯下的赤兔馬！這亂世，名聲算個屁！誰給肉，老子就給誰賣命！

三、鳳儀春深，畫戟裂天

董卓這老狗，越來越不是東西。夜宿龍床，jian淫宮女，把皇宮當他家后院。朝廷？不過是他手里揉捏的泥巴！我替他殺人，殺那些敢瞪他一眼的大臣，像宰雞一樣。

司徒王允那老狐貍，面上對他恭恭敬敬，背地里看我的眼神，卻像藏著鉤子。

一次宮宴后，王允把我請到他家。雕梁畫棟，熏香撲鼻。酒過三巡，他拍拍手。后堂珠簾輕響，一個女子裊裊婷婷走出來。

只一眼，我手里的酒樽“哐當”掉在案上，琥珀色的酒液潑了一身也渾然不覺。貂蟬！世上竟有這等絕色！膚白勝雪，眉目含情，一身素衣也掩不住那驚心動魄的光彩。

她抱著琵琶，纖指輕撥，聲如珠落玉盤，眼波流轉間，卻帶著一絲化不開的哀愁，像秋雨里的海棠。

“將軍…”她朱唇輕啟，聲音又軟又糯，像羽毛搔在心尖上。

王允這老狗在一旁嘆氣：“唉，可憐我這義女…被那董賊…唉！造孽啊！” 他捶胸頓足，老淚縱橫。

貂蟬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梨花帶雨，看得我心都揪緊了。

一股邪火“騰”地沖上我天靈蓋！董卓老賊！你霸著龍椅，摟著宮女，連我看上的女人也敢碰？！

自那日后，貂蟬的影子就在我腦子里扎了根。王允那老狐貍，像算準了似的，總能找到機會讓我和貂蟬“偶遇”。

御花園假山后，她含淚訴說董卓如何威逼；太師府回廊轉角，她幽怨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那股哀怨，那股依賴，像毒藤纏住了我的心。

終于，在王允的安排下，我按捺不住，趁董卓被小皇帝叫去議事的空檔，溜進了他安置貂蟬的鳳儀亭。

亭子里花香馥郁，貂蟬果然在。她見到我，又驚又怕，像只受驚的小鹿：“將軍！您…您怎么來了？太師他…”

“管那老狗作甚！”我一把抓住她冰涼的小手，那滑膩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貂蟬！跟我走！老子帶你離開這鬼地方！”

貂蟬卻猛地抽回手，淚如泉涌：“將軍不可！太師權傾天下…若知將軍私會于我…妾死不足惜，恐連累將軍…” 她哭得肩膀聳動，那脆弱的樣子讓我心疼得發狂。

“連累？老子怕他個鳥！” 我正欲再拉她入懷，亭外猛地傳來一聲炸雷般的咆哮，震得亭子都嗡嗡作響：

“呂布！安敢如此！！”

董卓！那肥豬像座肉山堵在亭口，眼珠子瞪得血紅，臉上的橫肉氣得直抖！他手里居然還抄著平時擺在案頭當擺設的一柄短戟！

“好哇！好你個三姓家奴！老子待你如子！給你赤兔馬！給你高官厚祿！你他...娘..的就這么報答老子？搞老子的女人？！” 董卓氣得渾身肥肉亂顫，唾沫星子噴出老遠。

“義父！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下意識辯解，心里卻慌了一下。被捉奸在床？這他媽也太丟人了！

“狗屁義父！老子剁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董卓徹底瘋了，嗷嗷叫著，掄起那短戟，像頭暴怒的野豬，不管不顧地朝我捅來！那短戟雖不稱手，但含怒而發，勢大力沉！

“kao！” 我血性也上來了！怕你？！腰間佩劍瞬間出鞘，“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格開了他這一戟。董卓力氣不小，震得我手腕發麻。

“老賊！找死！” 我殺心頓起，劍光一閃，直刺他心窩！董卓這老狗，酒色早掏空了身子，動作笨拙，眼看就要被我捅個透心涼！

“太師小心！” 旁邊他那個心腹謀士李儒，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死命推了董卓一把！

我的劍尖“嗤啦”一聲，擦著董卓肥胖的胳膊劃過去，帶起一溜血珠和肥油！董卓“嗷”一嗓子慘叫，捂著血淋淋的胳膊踉蹌后退。

“呂布反了！快來人！給我宰了他！” 董卓殺豬般嚎叫起來。

遠處傳來護衛奔跑和甲胄撞擊的聲音。我知道殺不成了，恨恨地瞪了李儒一眼，又瞥了一眼躲在亭角、嚇得花容失色的貂蟬。

媽...的！功虧一簣！我猛一跺腳，撞開幾個撲上來的護衛，像頭紅了眼的豹子沖出鳳儀亭，翻身躍上亭外拴著的赤兔馬！

“董卓老狗！你給我等著！此仇不報，我呂布誓不為人！” 赤兔馬長嘶一聲，四蹄騰空，載著我如一道紅色閃電，撞開聞訊趕來的層層護衛，絕塵而去！

身后是董卓氣急敗壞的咆哮和鳳儀亭里貂蟬若有若無的哭聲。方天畫戟不在手，這口惡氣憋得我肺管子生疼！董卓！王允！還有那個李儒！都他...媽...的給我等著！

四、長安崩殂，喪家之犬

鳳儀亭那事一出，我跟董卓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王允那老狐貍立刻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貼了上來。他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我肯做內應，除掉董卓，不僅貂蟬是我的，朝廷還封我做溫侯，執掌兵權！

貂蟬…溫侯…執掌兵權！這幾個詞像燒紅的鉤子，牢牢鉤住了我。干！殺董卓這老狗，老子早想干了！什么義父？呸！他拿我當咬人的狗，老子就讓他嘗嘗狗牙的厲害！

機會很快就來了。漢帝劉協大病初愈，要在未央宮召見群臣。董卓這老賊，排場大得嚇死人，車駕儀仗排出幾里地，護衛鐵甲森嚴。

我作為他名義上的“義子”，統領親兵護衛，騎馬緊緊跟在他的大車旁邊。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轆轆聲，像敲在我緊繃的心弦上。

車駕行至北掖門。宮門厚重，緩緩開啟。就在董卓的車駕剛進一半，卡在門洞里時，王允安排在宮門樓上的心腹猛地舉起一面紅旗！動手的信號！

“董賊禍國！奉詔討逆！” 王允那老東西不知從哪兒蹦出來，尖著嗓子喊了一聲，聲音都劈叉了。

就是現在！我眼中兇光暴漲！藏在馬鞍旁的長戟早已握在手中！赤兔馬與我心意相通，猛地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嘶！借著馬匹騰空之勢，我雙臂筋肉墳起，全身力氣灌注戟身！

方天畫戟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死亡弧光，帶著我積壓已久的沖天怨毒和狂暴殺意，朝著車駕中那個肥胖的身影，狠狠捅了進去！

“噗——！”

那聲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不是砍肉的脆響，是鋒銳無比的戟尖刺破層層錦緞華服，穿透肥厚的脂肪和肌肉，搗碎內臟，最后狠狠扎進車壁木頭的沉悶撕裂聲！

溫熱的、帶著濃烈腥味的液體瞬間噴濺出來，糊了我一臉！是血！還有…油？

董卓那肥豬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完整的，只是猛地瞪大了那雙綠豆眼，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瞪著我，肥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黑血，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像破風箱。

“奉…奉…” 他肥短的手指徒勞地指向我，眼神里充滿了驚駭、怨毒，還有一絲…被最信任的刀子捅穿心臟的荒謬？

“奉你娘..的頭！” 我獰笑著，雙臂再次發力，猛地一攪！方天畫戟在他肥碩的胸膛里狠狠一轉！董卓全身劇震，眼珠子猛地凸出來，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肥碩的身軀像座肉山一樣癱在奢華的車廂里，污血迅速浸透了名貴的墊子，順著車轅滴滴答答往下淌。

“董卓已死！降者不殺！” 我拔出方天畫戟，高高舉起，戟尖還在滴著混著油脂的濃稠血液，對著那些嚇傻了的西涼兵狂吼！赤兔馬也配合地打著響鼻，前蹄刨地。

王允的人馬立刻從四面八方殺出，宮門內外頓時亂成一鍋粥。西涼兵群龍無首，大部分跪地投降。長安城，一夜變天。

我如愿以償。貂蟬被送進了我的溫侯府，溫香軟玉在懷。朝廷大權？王允那老東西把持著，給我個奮威將軍的空頭銜，屁用沒有！

我呂布的名頭響徹天下，可手底下，除了并州跟出來的幾千老兄弟，啥也沒有！王允那老狗，過河拆橋！

好景不長。王允這蠢貨，得意忘形，非要清算所有涼州系將領，連李傕、郭汜這些想投降的都不放過。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李傕、郭汜這倆莽夫，在賈詡那個老毒物的攛掇下，竟然收攏了董卓的舊部，打著為董卓報仇的旗號，像兩股裹挾著沙塵暴的洪流，直撲長安！

長安城，看著高大堅固，里面卻早被王允搞得離心離德。李傕、郭汜的人馬像瘋狗一樣攻城。城破了！到處是火，是血，是慘叫！王允那老東西，被人從城樓上扔下來摔成了肉泥，算是便宜他了。

我帶著貂蟬，還有張遼、高順幾個死忠，護著小皇帝想跑。可到處都是亂兵！李傕、郭汜的人像蝗蟲一樣撲上來！我騎著赤兔，方天畫戟掄得像風車，戟下亡魂無數，血把赤兔馬的紅毛都染成了暗紫色！可殺不完！根本殺不完！

“主公！西門！西門還沒合圍！” 張遼滿臉是血，嘶聲喊著。

“走！” 我一夾馬腹，赤兔馬奮力前沖，硬生生在亂軍中撞開一條血路！貂蟬在我懷里瑟瑟發抖，小臉慘白。高順帶著陷陣營死戰斷后，像塊礁石死死擋住追兵，直到被徹底淹沒…

沖出長安城，回頭望去，那座曾經象征無上權勢的帝都，已陷入一片火海和濃煙之中。

喊殺聲、哭嚎聲隱隱傳來。我身邊只剩下不足百騎，個個帶傷，狼狽不堪。懷里的貂蟬還在發抖，小皇帝早嚇得暈了過去。赤兔馬喘著粗氣，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往下淌。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冰冷涌遍全身。溫侯？天下無雙？呵呵…到頭來，不過是一條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敗犬！

長安的沖天火光，映在我空洞的眼底，也燒掉了我最后一絲對所謂“朝廷”的敬畏和幻想。這天下，終究是看誰的拳頭更硬！老子呂布，還得靠自己！

五、兗州烽火，畫戟折鋒

像條受傷的野狼，我帶著殘兵敗將，在中原大地上東游西蕩。投袁紹？那孫子表面客氣，背地里防我跟防賊似的，還派人半夜想弄死我！操！老子反了他娘的，搶了他一波糧草，拍拍屁股走人！

投張揚？投袁術？都是些冢中枯骨，沒一個成氣候的！兜兜轉轉，最后占了曹操的老窩——兗州！

曹操？哼！那個矮個子黑臉！當初在洛陽，不過是個跟在袁紹屁股后頭的小角色！也配跟我爭？老子占了兗州大部分地盤，把他逼得只剩三座小城，眼瞅著就要完蛋！那感覺，真他娘痛快！像三伏天灌了一桶冰水！

濮陽城下。曹軍的營寨像片破爛的蘑菇，散落在城外。老子親自帶隊夜襲！赤兔馬快如鬼魅，馬蹄裹了布，悄無聲息地摸到營邊。守夜的曹兵抱著長矛打瞌睡。

“殺！” 我一馬當先，方天畫戟帶著凄厲的破空聲，瞬間砍翻轅門哨兵！身后并州狼騎如潮水般涌入！見人就砍，見帳篷就點！曹營頓時炸了窩，火光沖天，鬼哭狼嚎！

“呂布！是呂布！” “三姓家奴殺來了！快跑啊！” 混亂中，曹兵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

我殺得興起，直撲中軍大帳！掀開帳簾，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案上一盞油燈還亮著。操！曹操這奸賊跑了？！

“呂布休狂！典韋在此！”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身后傳來！火光中，一個鐵塔般的巨漢，光著膀子，手持兩柄沉重無比的大鐵戟，像頭發怒的黑熊，咆哮著朝我沖來！

正是曹操的貼身護衛，那個傳說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典韋！

“來得好！” 我正愁沒殺過癮！赤兔馬通靈，調轉馬頭迎了上去！方天畫戟劃出一道耀眼的銀弧，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劈向典韋的腦門！典韋不閃不避，怒吼一聲，左手鐵戟向上一格！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火星子像煙花一樣炸開！一股巨力順著戟桿傳來，震得我雙臂發麻！好家伙！這蠻子力氣真他..媽大！

典韋也被震得后退一步，但那雙牛眼里兇光更盛！右手鐵戟帶著惡風，攔腰橫掃過來！勢大力沉！我猛地一勒韁繩，赤兔馬靈巧地人立而起，鐵戟險之又險地從馬腹下掃過！我趁機一戟刺向他咽喉！又快又毒！

典韋反應也快，側頭躲過，左手戟反手砸向我馬腿！這狗東西，想廢我的赤兔！我急忙催馬閃避。

兩人就在混亂的火光中，戟來戟往，殺作一團！方天畫戟靈動刁鉆，如毒蛇吐信；雙鐵戟勢大力沉，似巨斧開山！每一次碰撞都火星四濺，金鐵交鳴聲壓過了周圍的喊殺！周圍的士兵根本不敢靠近，空出一大片地。

酣戰正烈，突然一陣密集的梆子響！四面八方猛地亮起無數火把！黑壓壓的曹軍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瞬間將我們這支偷襲的隊伍反包圍了！中計了！曹操這狗..日..的早有埋伏！

“主公！快撤！中埋伏了！” 遠處傳來張遼焦急的呼喊。

我心頭一凜！再看典韋，這蠻子像堵墻一樣擋在前面，一時半會兒根本拿不下！周圍曹軍越來越多，箭矢開始像飛蝗一樣射來！

“草！” 我狠狠啐了一口，知道事不可為。

虛晃一戟逼退典韋，調轉馬頭：“撤！隨我殺出去！”

赤兔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飛，載著我像一道紅色閃電，硬生生在重重包圍中撕開一條血路！方天畫戟左劈右砍，擋者披靡！一直沖到城下，吊橋才吱呀呀放下。我渾身浴血，回頭望去，跟我沖出來的兄弟，十不存三！

典韋那黑熊般的身影還杵在遠處火光中，像座嘲笑我的鐵塔。這一仗，贏了偷襲，卻輸了老本！還差點折在典韋手里！曹操…老子跟你沒完！

六、下邳絕唱，白門殘月

濮陽敗了，兗州也丟了。被曹操和劉備那大耳賊聯手，像趕野狗一樣趕出了中原。最后，像條走投無路的困獸，帶著殘兵敗將，還有貂蟬、女兒，蜷縮進了小小的下邳城。

陳宮這酸儒，倒是一直跟著我。他總勸我：“溫侯！下邳雖小，城堅糧足！曹操遠來，糧草不濟！只要堅守不出，耗也能耗死他！”

堅守？我呂布什么時候當過縮頭烏龜？！曹操在城外扎營，連日叫罵，什么“三姓家奴”，什么“背主求榮”，罵得我火冒三丈！

他手下大將夏侯惇，天天在城下耀武揚威，騎著高頭大馬，用長槍指著城樓罵陣：“呂布！無膽鼠輩！可敢出城與爺爺一戰？！”

“主公！小不忍則亂大謀啊！此乃激將法！萬萬不可出城！” 陳宮死死拽住我的披風，急得臉都白了。

“滾開！” 我一把甩開他，眼睛死死盯著城下那個囂張的身影，怒火燒得我渾身血液都在沸騰，“老子縱橫天下，怕過誰？

開城門！取我方天畫戟來！老子要親手擰下夏侯惇那只獨眼的狗頭！”

城門轟然洞開！我騎著赤兔馬，如同一團燃燒的烈火，直撲夏侯惇！方天畫戟帶著積壓已久的暴戾殺氣，卷起一片死亡的寒光！夏侯惇沒想到我真敢出來，倉促迎戰。獨眼兇光畢露，長槍如毒龍出洞！

“當！當當當！”

戟槍交擊，火星亂迸！夏侯惇確實有兩下子，槍法刁鉆狠辣，專攻我要害。但我呂布盛怒之下，方天畫戟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十合不到，我一戟磕飛他的長槍！戟刃順勢橫掃，在他胸甲上劃開一道刺目的火星！夏侯惇悶哼一聲，差點栽下馬，拔馬便逃！

“鼠輩休走！” 我殺紅了眼，催動赤兔就要追！赤兔馬剛揚起蹄子——

“嗡——！”

一片密集的箭雨，像突然騰起的黑云，從曹軍陣中呼嘯而至！目標不是我，是我胯下的赤兔！曹操這狗..賊，太陰了！

“唏律律——！” 赤兔馬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前腿猛地一軟！饒是它神駿無比，躲過了大部分箭矢，但一支流矢還是狠狠釘進了它的后腿！鮮血瞬間涌出！

我心疼如絞！赤兔！我的赤兔！怒火瞬間被冰冷的恐懼澆滅了一半。我狠狠瞪了一眼遠處曹軍陣中那桿“曹”字大旗下模糊的黑影，知道再追下去必中埋伏。

勒住受傷的赤兔，調頭沖回城內。城門在身后沉重地關上，也關上了我最后一絲銳氣。

赤兔受傷，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變得暴躁多疑，整日借酒澆愁。

陳宮獻計夜襲曹營糧道，多好的機會！可我看著案上的酒壺，看著身邊神色憔悴的貂蟬，再看看自己因酗酒而微微發顫的手…媽.的，算了！萬一…萬一又中計呢？

萬一赤兔的傷沒好利索呢？萬一…那點“天下無雙”的豪氣，被下邳城潮濕陰冷的空氣和連綿的冬雨，一點點消磨殆盡。連貂蟬看我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

部下叛變，是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侯成那幾個狗.東.西，偷了我的赤兔馬獻給曹操當投名狀！還綁了陳宮！等我被親兵從醉夢中搖醒，外面已是火光沖天，喊殺聲震耳欲聾！宋憲、魏續那兩個雜..碎，竟然趁亂打開了下邳城門！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抓起方天畫戟，像頭絕望的野獸沖出府邸。外面一片混亂！

曹兵像潮水般涌入！我揮舞著大戟，瘋狂砍殺！一個個曹兵被我劈倒，鮮血濺滿全身！可殺不完！

根本殺不完！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張遼…高順…早就被沖散了！貂蟬…女兒…她們在哪？！

“呂布！降了吧！” 曹操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勝利者的得意，“念你勇武，饒你不死！”

“降？老子呂布的字典里，沒有‘降’字！” 我嘶吼著，聲音卻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沙啞和顫抖。方天畫戟依舊鋒利，可手臂卻越來越沉。赤兔不在身邊，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

終于，退無可退。身邊最后一個親兵也倒下了。

我被逼到了白門樓的角落里，背靠著冰冷的城墻。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曹兵，長矛如林，指向我。火把的光，晃得我眼睛發花。

曹操、劉備，還有那些曹營大將，站在不遠處，像看籠中困獸。

“綁了！” 曹操一揮手。

幾個如狼似虎的甲士撲上來。我奮力掙扎，方天畫戟被奪走。粗糙的繩索勒進皮肉，捆得我動彈不得。像頭待宰的牲口，被推到曹操面前。

曹操捋著短須，瞇著眼打量我，像在估量一件殘破的兵器：“呂布，勇則勇矣，然反復無常，輕狡無信，留之必為大患！玄德公，你以為如何？”

劉備那大耳賊！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假仁假義：“明公不見丁建陽、董卓之事乎？” 他.媽.的！這偽君子！一句話，就判了我死刑！

我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睛死死瞪向劉備！恨不能撲上去咬斷他的喉嚨！

可繩索捆得太緊。我又看向曹操，這黑矮子臉上毫無波瀾。

最后，目光掃過那些曹營將領，許褚、夏侯惇…甚至看到了被綁在一旁、滿臉血污卻依然挺直脊梁的陳宮。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有痛惜，有無奈，竟也有一絲…解脫？

“哈哈哈…” 我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嘶啞癲狂，震得白門樓上的灰塵簌簌落下，“成王敗寇！老子認了！只恨！只恨不能親手剁了你們這群狗..賊！劉備！曹操！老子在下面等著你們！看你們能得意到幾時！”

劊子手的刀，在火把下閃著冰冷的寒光，高高舉起。我最后看了一眼這混亂的人間，沒有恐懼，只有無邊無際的疲憊和…一絲荒謬。爭了一輩子，殺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像當年五原郡風雪里那只待宰的羊。

刀光落下。劇痛襲來的瞬間，我仿佛又聽到了赤兔馬的悲鳴，聞到了貂蟬發間的幽香，還有…十二歲那年，羊血噴濺在臉上的滾燙腥氣。

白門樓的月光，真他媽冷啊。跟五原郡凍死我爹那晚的雪光一樣，白森森地潑下來，照得地上那灘剛凝固的血，像塊骯臟的黑痂。腦袋搬家了，奇怪的是，老子好像還能“看”。

曹操那黑矮子，踢了踢我那顆還瞪著眼的人頭，嗤笑道：“冢中枯骨爾。”

劉備那大耳賊，假惺惺地別過臉去，袖子底下指不定怎么樂呢。陳宮那傻子，被推下去時腰桿還挺得筆直，嘴里好像還念叨著“漢室”啥的，呸，酸！貂蟬…她怎么樣了？算了，想個球，老子自身難保。

這一輩子，快得像赤兔馬跑過荒原。從五原郡餓得眼冒綠光的野小子，到名震天下的溫侯，手里那桿方天畫戟，飲過的血能把黃河染紅幾個來回。

丁原、董卓…義父？狗屁！不過是老子往上爬的墊腳石！

貂蟬？是真心想要，可終究成了別人棋盤上勾我的餌！赤兔馬…老伙計，對不住，最后也沒護住你。

爭什么？搶什么？地盤，女人，名聲…搶到手又怎樣？還不是被捆成粽子，像條野狗一樣被砍了頭？

陳宮罵我無謀，劉備罵我無義，曹操罵我無信…罵吧！老子認！可這狗屁的世道，講仁義講信用的，骨頭渣子都讓野狗啃干凈了！老子不狠，不毒，不反他娘的，早他.媽爛在五原郡的雪窩子里了！

方天畫戟還在曹操的武庫里杵著吧？沾了多少人的血，結了多厚的痂。赤兔馬呢？估計在哪個曹營大將胯下老死了。貂蟬…那婆娘，命硬，大概又成了哪個王孫貴胄的玩物。也好。

爭了一輩子，殺了一輩子，原來爭的不過是個砍頭的先后。這亂世，配不上老子的方天畫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