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重慶連日暴雨,歌樂山地區(qū)山洪暴發(fā),泥水夾雜石塊沖下山坡。渣滓洞舊址,位于山腰,三面環(huán)山,一面靠溝,地勢隱蔽,暴雨使部分墻體坍塌,石塊散落,露出斑駁地面。7月10日,政府派修繕隊前往檢查。渣滓洞外院已成廢墟,內(nèi)院18間牢房多處破損,第二間女牢地面裂開,露出一個深約20厘米的洞穴,寬約140立方厘米,邊緣不規(guī)則,似人工挖掘。工人蹲下查看,用手電照亮洞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堆銹蝕鐵器,散亂堆疊。
挖掘開始,工人小心翼翼,用小鏟子撥開泥土,取出17件物品:8厘米長的粗鐵釘6枚,5厘米長的小鐵釘5枚,15厘米長的鐵條1根,三個門閂,18厘米長的石條1塊,另有4件不明用途的金屬片。鐵器表面銹跡斑駁,邊緣磨損,顯示長時間埋藏。紅巖聯(lián)線負責人厲華到場,仔細觀察后推測,這些物品是女囚為逃脫計劃收集的工具。女二牢曾關押江竹筠、胡其芬、李青林等人,她們在獄中冒死行動,籌劃反抗。
江竹筠,1920年8月20日生于四川自貢一戶普通家庭,家境貧寒,幼年喪父,母親靠針線活養(yǎng)家。她10歲開始做童工,補貼家用,聰穎好學,15歲考入成都一所中學。1939年,她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化名江志煒,活躍于重慶地下黨組織,負責聯(lián)絡與情報傳遞。她身形瘦小,面容清秀,常穿布衣,背著書包穿梭于街巷,掩飾身份。
1947年,她與彭詠梧結婚,次年彭詠梧在起義中犧牲,江竹筠強忍悲痛,繼續(xù)斗爭。1948年6月14日,她因叛徒出賣在萬縣被捕,押送至重慶渣滓洞監(jiān)獄。入獄時,她27歲,頭發(fā)凌亂,衣衫破舊,雙手被鐵鏈鎖住,臉上卻無一絲懼色。獄中,她被單獨關押在女牢,遭受多次審訊,竹簽刺入指縫,血流滿地,她始終咬牙不吐露任何信息。
宋振中,1941年出生,父母宋綺云與徐林俠均為共產(chǎn)主義者。宋綺云早年留學日本,1926年加入共產(chǎn)黨,長期從事地下工作。徐林俠,四川人,1938年入黨,協(xié)助丈夫開展宣傳活動。1941年,宋振中剛出生8個月,家人被捕,押往貴州息烽監(jiān)獄,后轉至渣滓洞。他瘦弱矮小,因營養(yǎng)不良,頭大身小,獄友稱他“小蘿卜頭”。
在渣滓洞,他睡在母親身旁,鋪著潮濕稻草,靠稀粥果腹。白天,他在牢房角落玩耍,用石子在地上畫圖,獄友教他識字,他學會寫自己的名字。看守有時帶他到院子里放風,他抬頭望山坡上的野草,眼神純凈。1949年,他8歲,依然與父母同囚,生活環(huán)境惡劣,衣衫單薄,腳上只有破布鞋。
楊虎城,1893年11月26日生于陜西蒲城,家境貧寒,16歲參加辛亥革命,投身推翻清廷的斗爭。1915年,他加入護國軍,逐步晉升為將領。1930年,任陜西省政府主席,率西北軍抗擊外敵。1936年12月,他與張學良發(fā)動西安事變,逼蔣介石停止內(nèi)戰(zhàn),促成抗日統(tǒng)一戰(zhàn)線。
此舉觸怒蔣介石,1937年他被軟禁,輾轉多地監(jiān)獄,1949年8月被押至渣滓洞。入獄時,他被單獨關押,牢房狹窄,僅容一人轉身,墻壁潮濕,散發(fā)霉味。他常坐在石板床上,背靠墻壁,沉默不語。獄中,他拒絕國民黨勸降,保持軍人氣節(jié),直至生命終結。
1948年至1949年間,渣滓洞女牢環(huán)境惡劣,牢房不足10平方米,墻壁青苔密布,地面潮濕,空氣中彌漫腐臭。囚犯睡木板床,鋪薄草席,每日僅一碗稀粥和霉饅頭。看守輪班巡邏,持步槍,腰掛皮鞭,腳步聲在走廊回蕩。女囚們利用夜晚燈光昏暗,輪流挖掘。
江竹筠跪在床下,用手指摳挖硬土,指甲裂開,血滲入泥中。胡其芬負責望風,站在牢門縫隙旁,低聲咳嗽示警。李青林將挖出的泥土裝進破布,塞進衣襟,趁放風時倒在院子角落。她們從牢房散落物中撿拾鐵器:門框松動的釘子、窗欞斷裂的鐵條,甚至床板下的金屬片。每次撿拾,她們低頭假裝整理衣物,手指快速藏起物件,用布條包裹,塞進床底。
挖掘耗時數(shù)月,洞穴逐漸成型,深淺僅夠藏物。她們將鐵器埋入,用薄土掩蓋,上面壓一塊木板,偽裝成地面。每次看守搜查,她們站成一排,擋住床鋪,眼神鎮(zhèn)定。1949年初,洞內(nèi)藏品已達17件,數(shù)量有限,卻凝聚她們的希望。江竹筠曾低聲對獄友說,這些鐵器是“我們的武器”,雖未明確計劃,但她們準備隨時反抗。
1949年,解放戰(zhàn)爭接近尾聲,國民黨敗局已定,重慶局勢動蕩。渣滓洞看守加緊監(jiān)視,崗亭士兵增至兩班,持機槍日夜巡邏。9月6日,毛人鳳下令秘密處決楊虎城。下午,特務將楊虎城押至外院空地。他步伐緩慢,雙手被縛,穿破舊軍裝,背對槍口。特務舉槍射擊,子彈穿透胸膛,楊虎城倒地,鮮血滲入泥土。宋綺云目擊經(jīng)過,奮力掙扎,特務用槍托砸他后背,他倒下仍怒視敵人。不久,宋綺云夫婦與宋振中被押至另一處,特務用刺刀威脅,徐林俠抱緊兒子,宋振中瑟縮母親懷中。槍聲響起,三人倒在血泊中,宋振中8歲生命終止。
11月14日,國民黨加劇屠殺,江竹筠等30余人被押出女牢。江竹筠走在隊伍前列,衣衫破爛,頭發(fā)散亂,雙手高舉,面對槍口。她步伐堅定,目光直視前方,特務喝令停步,她未退縮。槍聲密集,子彈擊中她的胸口。11月27日,重慶解放前夕,國民黨展開最后屠殺。深夜,渣滓洞內(nèi)槍聲如雷,特務用機槍掃射牢房,火光沖天,建筑被焚。囚犯沖向鐵門,試圖撞開,門鎖紋絲不動。300余人喪生,僅15人趁亂逃脫,沿山坡滾下,藏入草叢。
2007年地洞發(fā)現(xiàn)后,鐵器被送往紅巖博物館保存。每年清明,游客絡繹不絕,學生駐足默哀。渣滓洞舊址修繕一新,墻壁加固,地洞原貌保留,供人緬懷。江竹筠、宋振中、楊虎城等烈士的事跡,融入《紅巖》等文學作品,激勵后人。他們的犧牲,換來新中國曙光,紅巖精神在歷史長河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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