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我弟二十五歲生日，我特意從上海飛回老家給他慶生。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子的菜，我掏出手機給弟弟轉了兩千塊錢生日紅包。

"就兩千？"我媽筷子一拍桌子，聲音瞬間高了八度，"你哥哥辛苦在外面打拼，給你兩千已經不少了！"

我以為她是在替我說話，心里還暖了一下。結果下一句話直接把我整懵了。

"小宇現在工作這么忙，房貸車貸壓力這么大，你就給兩千？人家別的哥哥給弟弟都是五千一萬的！你看人家王阿姨的大兒子，每次給小兒子都是一萬起步！"

我愣在那里，筷子都忘了放下。弟弟小宇也不吭聲，低著頭扒飯，好像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媽，我一個月到手才一萬二，房租四千，生活費兩千多，我..."我試圖解釋。

"別跟我說這些！"我媽直接打斷我，"你是當哥哥的，就應該對弟弟好一點！小宇馬上要結婚了，需要錢的地方多著呢！"

我看向弟弟，他終于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期待："哥，我女朋友家里要求比較高，你能不能多給點？"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我穿的都是表哥剩下的衣服，而弟弟永遠有新衣服穿。我問媽媽為什么，她說："你是哥哥，要讓著弟弟。"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上海的一本大學，學費生活費一年要兩萬多。我媽皺著眉頭說："家里錢不夠，要不你就在本地上個專科吧。"那時候弟弟剛上初中，每個月的補習費就要一千多。

我咬牙說自己打工賺學費，在大學四年里，我送過外賣，做過家教，在圖書館做過勤工儉學。每次回家，我媽都會跟鄰居說："我家老大真爭氣，在上海上大學呢！"但轉頭就會補一句："就是不懂事，從來不知道往家里寄錢。"

畢業后我留在上海工作，第一個月發工資就給家里轉了三千。我媽很高興，逢人就說我孝順。

后來我漲工資了，每個月給家里的錢也漲到五千。我以為這樣就夠了，直到去年弟弟大學畢業。

"哥，我想買輛車，你看能不能幫忙？"弟弟在電話里說得很輕松，好像在問我今天天氣怎么樣。

"買什么車？"我問。

"奔馳C級，落地差不多三十萬吧。我已經去4S店看過了，銷售說可以分期，首付需要十五萬。"

我當時就驚了："你剛畢業，工資才四千多，買這么貴的車干什么？"

"哥，你在上海見過世面，應該知道現在年輕人都開什么車。我女朋友家里條件挺好的，我總不能開個十萬塊錢的車去接她吧？"

我媽在旁邊接過電話："小宇說得對，現在哪有人開便宜車的？你在上海賺錢多，幫幫弟弟怎么了？"

我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答應了。三十萬對我來說不是小數目，我在上海攢了三年才有五十萬存款，這一下就要去掉大半。

但我想著，弟弟結婚是大事，我這個當哥哥的總得表示一下。于是我真的去奔馳4S店交了定金，辦了分期手續，每個月要還八千多。

加上給家里的五千，我每個月要拿出一萬三千多，剩下的錢剛夠我在上海的基本開銷。我把自己的生活水平直接降了好幾個檔次，以前偶爾會和朋友出去吃個好點的餐廳，現在連樓下的沙縣小吃都覺得貴。

可即便如此，昨天我給弟弟的生日紅包還是被嫌少了。

坐在那個熟悉的餐桌前，聽著我媽的責怪和弟弟的期待，我突然覺得很累。我放下筷子，掏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撥通了奔馳4S店的電話。

"你好，我要退訂一輛奔馳C級，訂單號是..."

我媽和弟弟都愣住了，眼睜睜看著我辦完退車手續。然后我又打開銀行APP，把我媽的信用卡副卡停了，那張我每個月還要幫忙還兩千多的卡。

"哥，你這是干什么？"弟弟終于慌了。

我站起身，看著他們："我在上海這些年，每個月給家里五千，三年就是十八萬。剛才又準備給你買三十萬的車，加起來快五十萬了。我以為這樣做是對的，是應該的，畢竟我是當哥哥的。"

"但是今天我明白了，在你們眼里，我做多少都不夠。兩千塊的生日紅包都能被嫌棄，那我還有什么好堅持的呢？"

我媽想說什么，我擺擺手："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給家里轉錢了。你們覺得我自私，那我就徹底自私一回。弟弟的車你們自己想辦法，我的錢我自己花。"

說完我就走了，背后傳來我媽的哭聲和弟弟的叫喊聲，但我頭都沒回。

坐在回上海的飛機上，我第一次覺得輕松。手機里多了很多未接電話和短信，但我都沒看。

三十歲了，我終于學會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