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歷史上有三次版圖擴張，分別發生在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斯大林時期。可以發現，俄羅斯崛起的過程中，外交比軍事更重要。

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給俄羅斯帶來第一次擴張機遇：

18世紀初期，由于法國崛起打破了西歐地緣均勢，英國、荷蘭、神圣羅馬帝國等組建了反法同盟，與法國爆發了大規模戰爭。這場戰爭持續了十幾年，從陸地打到海洋，整個西歐都被卷了進去。

西歐大戰給了俄羅斯難得的擴張機會，彼得大帝利用英法荷等強國無力對外干涉的機會，果斷發動對瑞典的戰爭，成功奪取波羅的海沿岸大片土地，使俄羅斯從內陸國成為海陸復合型國家。彼得大帝將俄羅斯首都遷到圣彼得堡，并開啟西方化的道路。

法國大革命給俄羅斯帶來第二次擴張機遇：

1789年，法國大革命爆發，歐陸第一強國法蘭西陷入內亂之中，西歐各國也因為害怕革命傳播紛紛緊閉國門。英國、普魯士、奧地利等強國則積極干預法國內政，打算將法國大革命扼殺在萌芽之中。

俄羅斯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抓住了百年一遇的機會，發動了對土耳其的戰爭，成功侵占了黑海沿岸大片土地。不僅如此，她還與普魯士和奧地利聯手，徹底瓜分了波蘭。此時法國正陷入內亂之中，英國則忙著搶占法國在北美的殖民地，因此對俄國的擴張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二戰為俄羅斯帶來第三次擴張機遇：

二戰期間，蘇聯借助英美的幫助，成功打敗了德國，占領東歐大片土地，把勢力范圍推進到易北河一帶。二戰后，出于拆散英法殖民體系的需求，美國暗中與蘇聯合作，并默許蘇聯在亞洲擴張，建立了一個空前遼闊的紅色帝國。

二戰使蘇聯獲得了夢寐以求的戰略環境，英法德等傳統歐洲強國被打垮，蘇聯成為歐洲唯一主宰，實現了歷代沙皇都未能實現的目標。

因此從歷史上看，俄羅斯成功擴張的關鍵，更多是外交機遇而非軍事實力。每隔100年，國際秩序都會發生一次較大的變化，從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到維也納體系，從凡爾賽體系到雅爾塔體系，俄羅斯每次都能抓住機遇，從而成功崛起。

如果說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法國大革命、二戰分別為俄羅斯帶來三次擴張機遇。那如今的世界，正處于國際新舊秩序更替期，這使俄羅斯看到了第四次擴張的機遇。

為什么俄羅斯要選擇在2022年發動俄烏戰爭，而不是在2008年或2014年呢？從軍事角度來說，十多年前時機似乎更好，因為那個時候烏克蘭軍力弱小，根本不是俄軍對手。但從外交的角度來說，2022年才是俄羅斯發動戰爭的最佳時機，有如下幾點原因：

一、相比2014年，2022年歐盟對俄能源依賴度更高。2014年歐盟還有很多煤炭廠與核電站，能源可以做到自給自足；2022年歐盟40%的能源都來自俄羅斯。而且受新冠疫情影響，西方供應鏈受到沖擊，正經歷30年一遇的通脹，天然氣庫存處于歷史最低水平，民眾紛紛抗議能源漲價。因此2022年俄烏開戰后，德法一度選擇綏靖，試圖對俄妥協，因為一旦逼得太急，俄羅斯會切斷天然氣，去年遇上倒春寒的歐洲會大量凍死人。

二、歷史上英國是俄羅斯傳統勁敵，俄羅斯多次擴張行為均被英國阻止。相比2014年，英國對外干預能力大幅下降。英國在脫歐之后，對歐盟外交已經沒多少影響力。而且英國內部面臨蘇格蘭公投和財政危機，因此俄烏開戰之初，英國對烏克蘭的支持更多停留在口頭上。

三、作為橫跨歐亞、扼守黑海的國家，土耳其的態度非常關鍵。2016年以前，土耳其對俄極其強硬，不僅在敘利亞對俄軍開火，還擊落過俄軍飛機。但2016年土耳其親美勢力發動政變，多虧普京提前通風報信，埃爾多安才成功躲過一劫。自此之后，土耳其從親美轉向親俄。去年俄烏戰爭以來，土耳其拒絕制裁俄羅斯，并積極調停俄烏關系。

四、沙特曾是美國鐵桿盟友，特別是老國王阿卜杜拉在世時，沙美幾乎是穿一條褲子。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爆發后，沙特非常配合美國搞石油增產，將油價從110美元/桶打壓至25美元/桶，俄羅斯石油收入大幅下降，財政狀況惡化。但2017年成為沙美關系的分水嶺，那一年沙特更改了繼承制度，從兄終弟及變為父傳子，王儲也成為年輕的小薩勒曼，開啟集權之路。沙特與美國出現嚴重的意識形態分歧，特別是拜登上臺之后，這種分歧明顯擴大。沙美關系疏遠，沙特與中俄拉近了距離。俄烏戰爭爆發后，沙特拒絕了拜登的石油增產要求，導致油價一度居高不下，讓俄羅斯通過高油價賺了不少錢。

五、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之后，白俄羅斯一度支持烏克蘭，因為它也害怕被俄羅斯吞并。然而，在西方的煽動下，2020年白俄羅斯選舉期間差點爆發顏色革命，多虧俄羅斯出兵鎮壓，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才坐穩位置。自此之后，白俄羅斯對俄羅斯言聽計從，去年俄烏戰爭爆發之前，白俄羅斯愿意給俄軍借道，以方便對基輔進行突襲。這在2014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六、最重要的變化是中美關系。2008年的時候中美關系處于冷戰后最好時期，2014年中美關系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從2018年開始，中美關系逐步惡化，中國代替俄羅斯成為美國最大競爭對手，大部分美軍被部署到東亞。這大大緩解了俄羅斯的戰略壓力，假如俄羅斯在2008年發動俄烏戰爭，美國很有可能下場干預，因為那個時候美國仍將戰略重心放在歐洲。2022年情況發生很大變化，俄烏戰爭初期，美國僅對烏克蘭提供口頭支援，甚至建議烏克蘭成立流亡政府。中美關系越差，美國就越不敢對俄過分強硬，俄羅斯的外交空間就越大。不僅如此，一個強大的中國還成功牽制住日本，使其不敢趁俄烏開戰的機會奪回北方四島。

也就是說，世界上能干預俄烏戰爭的國家，包括中、美、德、法、英、日、印、土、沙特、白俄等國，在2022年初要么對俄綏靖，要么站在俄羅斯這邊。從外交環境來看，俄羅斯發動俄烏戰爭的時機點拿捏得非常好。早幾年容易遭遇西方干涉，晚幾年容易讓烏克蘭加入北約，2022年是最佳時點。

近十年來國際政治最大變化是中美關系惡化，2011年美國宣布“重返亞太”，將中國視為重大威脅。2018年中美貿易戰的爆發意味著中美徹底撕破臉，從競爭轉向對抗。俄羅斯敢于發動俄烏戰爭的底氣，就是來源于中美對抗帶來的外交空間，都說俄羅斯是中國的擋箭牌，但中國又何嘗不是俄羅斯的擋箭牌。一個強大的中國，使美國不敢像以前那樣全力對付俄羅斯。終于，在2022年春天，俄軍向基輔開進，他們斷定：美國因為擔憂中國的威脅不敢出兵干預、歐洲因為天然氣需求選擇綏靖、印度和土耳其會暗中支持俄羅斯、沙特等產油國則會拒絕石油增產，俄羅斯的能源武器將發揮最大效力，西方的經濟制裁終究只能高舉輕落。

這種戰略幾乎天衣無縫，但普京還是漏算了一層，再好的戰略也要合適的人來執行。俄羅斯面臨百年一遇的擴張良機，但俄羅斯軍隊的戰斗力，顯然不能與彼得大帝、葉卡捷琳娜二世、斯大林時期相媲美。號稱世界第一的俄羅斯陸軍，竟然在烏克蘭碰壁，損失極其慘重，這種結果連英美都難以置信。

俄羅斯占盡天時地利，但缺乏人和：

不得不說，2022年的俄羅斯，占盡天時地利。中美對抗、全球高通脹、沙美關系惡化是俄羅斯的天時，白俄羅斯借道、土耳其禁止西方軍艦駛入黑海使俄羅斯擁有地利。俄羅斯的綜合國力是烏克蘭的十倍，烏克蘭不僅是歐洲最窮的國家，財政也瀕臨崩潰。但俄羅斯最缺的是人和，普京高估了俄軍的戰斗力，也低估了烏克蘭軍民的抵抗決心，以致于俄烏沖突從閃電戰變為消耗戰，俄軍陷入戰爭泥潭。

那俄羅斯是否一定會慘敗呢？未必！

去年9月之前，國內輿論喜歡夸大俄羅斯的優勢，認為俄羅斯越打越富，西方最終會因為能源問題對俄妥協。但去年9月烏克蘭反攻以后，國內輿論又喜歡夸大俄羅斯的劣勢，認為俄羅斯財政和軍力都難以為繼。事實上，俄羅斯既沒有開戰之初輿論想得那么強，但也沒有現在輿論貶低得那么弱。作為一個大國，俄羅斯的資源儲備和戰爭潛力極其雄厚，西方想扳倒俄羅斯并非易事。

這里主要比較俄羅斯和烏克蘭各自的劣勢和短板。

俄軍進展與炮擊密度成正比：

炮彈發射量

對烏軍殺傷情況

1萬-2萬

＜200人

3萬

300-400人

5萬-7萬

＞600人

＞9萬

＞1000人

俄羅斯的短板主要是炮彈產能不足。二戰以來，蘇俄陸軍喜歡強調“大炮主義”，用火炮去撕開對手防線，給對方造成巨大殺傷。去年夏季，俄軍憑借每天5萬枚以上的炮彈發射量，成功壓制住烏軍，那個時期烏軍傷亡慘重，丟失大量領土。但隨著時間推進，俄軍在戰前儲備的1500萬枚炮彈庫存，至今已消耗了80%。另一方面，俄羅斯在局部動員后，兵工廠以三班倒的方式趕制炮彈，然而其一年的炮彈產量也只能提升至160萬枚，這僅夠在戰場上打一個多月。因此俄羅斯彈藥供應壓力非常大，沒有炮彈，即便再多的大炮也只能成為擺設。

相比之下，西方彈藥供應也面臨不足。俄烏開戰前，美國炮彈產量僅為俄羅斯的十分之一，盡管美國花重金鋪設生產線，計劃將炮彈產量提升了600%，從1.5萬枚/月提升至9萬枚/月，然而這個產量仍不夠戰場消耗。為了給烏克蘭供應炮彈，美國不惜從韓國、以色列、巴基斯坦等國搜刮彈藥，還將一部分空軍炸彈改裝成陸基炮彈。但即便這樣，烏克蘭還是面臨彈藥告急的問題。歐盟則更糟糕，俄烏開戰以來，歐盟為了援助烏克蘭，已經掏空了自家大部分彈藥庫存，包括德國在內的很多國家已經沒炮彈了。

火炮成為俄烏戰爭決定性武器：

也就是說，到今年春夏季，俄軍和烏軍都會面臨炮彈短缺的問題。然而這對俄軍的影響會更大，因為俄軍對炮彈的依賴度比烏軍高得多，在沒有炮彈的時候，雙方只能近距離交戰。失去了火力優勢的俄軍在面對烏軍的時候很難占到便宜，這點在去年基輔會戰中已經被充分證明。

炮彈制造工藝雖然不復雜，但仍需幾十個工業部門配合：

通過俄烏戰爭可以發現，無論是俄羅斯還是西方均面臨嚴重去工業化問題。蘇聯解體后，俄羅斯供應鏈斷裂，很多武器彈藥工廠倒閉。西方也好不到哪去，目前歐美經濟以服務業為主，制造業占比較低，面對大規模消耗戰，歐美想臨時鋪設大規模彈藥生產線很難，因為找不到那么多熟練工人。哪怕是技術含量很低的炮彈生產，也需要幾十個工業部門配合，這對工業門類不齊全的國家來說是一大考驗。

俄占區和烏占區人口密度：

如果說俄羅斯的短板是炮彈產能，烏克蘭的短板就是人力資源儲備。在開戰前烏克蘭有4300萬人口，是歐洲人口大國。但開戰后人口密集的烏東地區被俄羅斯占領，這一區域大約有900萬人。不僅如此，開戰后烏克蘭有800萬人口外逃至西方，烏克蘭實控人口遠低于賬面數據，僅2000多萬人，還不如上海市。更麻煩的是，烏克蘭老齡化問題嚴重，青壯年男性占比較低，這給征兵帶來了巨大困難。

2021年和2023年烏克蘭人口結構對比：

具體算下來，烏克蘭20-39歲的適齡男性僅360萬人，是俄羅斯的六分之一，在人力資源儲備方面，烏克蘭相比俄羅斯有很大劣勢。即便是1:1的交換比，一直持續下去烏克蘭人力資源也會率先消耗殆盡。這就是為什么烏克蘭要征用老兵的原因，但年齡太大的老兵，體力有限，在高強度的戰場上僅能承擔輔助作用。

因此同樣是消耗戰，阿富汗、伊拉克可以打十年，烏克蘭則不行。中東國家普遍生育率很高，因此可以把年輕人拿去當炮灰使。但烏克蘭生育率太低了，很多外流的人口也未必愿意回國，年輕人是最寶貴的資源，一旦損耗就很難補充。俄烏戰爭爆發以來烏克蘭15—34歲的年輕人口下降了50%以上，使其人口結構出現嚴重坍縮。

人口老齡化使現代戰爭對傷亡的承受能力較二戰時期大幅下降，二戰時期各國生育率都很高，不太擔心年輕人打光的問題。現代老齡化國家一旦年輕人大量損耗，整個國家將后繼無人。

因此對俄羅斯來說，雖然其面臨彈藥供應短板，但如果能大量殺傷烏軍，俄羅斯并非毫無勝算。按照一戰和二戰各交戰國三比一的極限動員率，烏克蘭最多僅能從360萬的青壯年里面動員120萬人上戰場，承擔一線作戰任務，這已經是其人力所能承擔的極限。否則如果隨意抓壯丁的話，只會導致士氣低落，部隊容易出現嘩變風險。

也就是說，憑借西方的援助，烏克蘭在武器彈藥供應方面有比較優勢，；俄羅斯則在人力資源儲備方面有比較優勢。

根據歐盟主席馮德萊恩披露，開戰以來烏克蘭軍隊陣亡超過10萬人，這一數據與戰場估算的差不多，其中大部分是去年9月之前造成的。現代戰爭受傷人數通常是陣亡人數的3倍，因此烏克蘭可能有40萬人傷亡，占其總動員人數三分之一。

這意味著如果未來俄羅斯能對烏克蘭造成去年那樣的殺傷規模，每年消耗幾十萬烏軍，到2024年底烏克蘭將面臨人力資源耗盡的風險。類似二戰后期德國那樣，兵源完全枯竭，無力維持戰爭，即便有再多的武器，也沒有足夠人員來操作。

巴赫穆特戰場留下的彈坑和尸骨：

相比之下，俄軍傷亡也不低。俄軍分為四個部分：俄羅斯國防軍、瓦格納雇傭軍、頓巴斯民兵、車臣武裝。其中俄羅斯國防軍裝備最為精良，但由于承擔主力進攻任務，開戰以來傷亡在6萬以上。瓦格納雇傭軍吸收了很多罪犯，打起仗來最狠，但傷亡也很大，大約消耗了4萬人左右，其中一部分可能是逃跑。頓巴斯民兵戰斗力一般，開戰以來大約有2萬-3萬人傷亡。車臣武裝作秀的成分更大，傷亡可以忽略不計。總體來看，俄軍的傷亡超過10萬人，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從賬面上來看烏軍損傷比俄軍大，而且俄羅斯青壯年人力資源儲備是烏克蘭6倍，因此俄羅斯最好的策略就是跟烏克蘭拼人力消耗。即便是1:1的交換比，俄羅斯也不吃虧，同樣是上百萬人的傷亡，對烏克蘭人口結構將是毀滅性的打擊，對俄羅斯來說政治上雖然很難接受，但人力上勉強能夠承擔。

這也是為什么俄軍要在巴赫穆特跟烏克蘭死磕的原因，巴赫穆特并沒有什么戰略價值，但在巴赫穆特打消耗戰，可以迫使烏克蘭流盡最后一滴血，類似一戰的凡爾登要塞那樣，把此處變為俄烏的絞肉機。對烏克蘭來說，最好的策略不是跟俄羅斯硬拼，而是盡可能保留戰斗人員，用空間換時間，等西方重武器到齊后再謀劃反攻。正所謂“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不知道澤連斯基是否能認識到這一點。

對俄羅斯來說，其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動出擊，與烏克蘭進行大規模決戰，像去年那樣給予烏軍大規模殺傷。不過俄軍想取得去年那樣的戰果并不容易，因為當前俄烏更多是陣地戰而非運動戰，烏軍比以前圓滑得多，面對俄軍炮火襲擊，烏軍盡可能躲在防御工事內不出來，俄軍想圍殲烏軍主力部隊并非易事。而且俄軍面臨彈藥短缺的問題，火力優勢可能被烏克蘭逐漸追平。

烏克蘭曾用血肉之軀彌補火力的不足：

因此當下俄軍和烏軍都很難，俄羅斯的炮彈打一發少一發，烏克蘭的士兵陣亡一個少一個。雙方都在極限操作，烏克蘭盡可能拖延，等待西方重武器的到來。俄軍則籌劃發動新一輪進攻，以圖大量殺傷烏軍。戰爭走勢取決于俄羅斯彈藥先打光，還是烏克蘭軍隊先打光，這種戰爭非常慘烈，類似一戰和二戰那樣，用彈藥換人口。

從財政的角度來看，俄烏雙方暫時都不缺錢。烏克蘭每個月有西方提供的50億歐元的財政援助，烏軍也可以跑到歐盟接受訓練和補給。俄羅斯雖然開戰以來能源收入大幅下降，財政赤字急劇攀升，但俄羅斯政府債務率非常低，舉債空間很大，預計今年俄羅斯國債規模將新增3萬億盧布。除此之外，俄政府還考慮出售價值數百億美元的黃金和人民幣等外匯資產來填補財政虧空。持久戰的情況下俄羅斯的財力至少可以再支撐兩年。

在不差錢的情況下，俄羅斯要想贏得戰爭，就得考慮總動員，類似二戰時期蘇聯那樣，轉入戰時經濟體制。在征兵50萬后，俄羅斯已經不太缺士兵，它現在主要缺的是炮彈。因此俄羅斯需要搭建更多的炮彈生產線，把炮彈產能提升至每年500萬發以上，在火力上完全壓倒烏克蘭。為了達成這一目的，俄羅斯得像斯大林時期一樣，把數百萬民眾趕到工廠，全力生產武器彈藥。總動員意味著不成功便成仁，贏了可以重建俄羅斯帝國，普京成為彼得大帝繼承人；輸了內部矛盾急劇上升，俄羅斯面臨革命和動亂風險。

總體來看，決定俄烏戰爭走勢的，除了俄羅斯和烏克蘭之外，還有美國和歐盟，任何一方撐不下去/停止支持的話，戰爭就有可能會提前結束。

對俄羅斯來說，其最大的約束是炮彈產能，它一年生產160萬發炮彈，僅夠在戰場上打兩個月。這意味著它要么進行總動員，全力生產武器彈藥。要么向東方大國買炮彈，但東方大國目前政策重心放在經濟上面，不愿意輕易介入俄烏戰爭。

對烏克蘭來說，其最大約束是人力資源。烏克蘭動員了一百多萬年輕人上戰場，已經逼近其所能動員的極限。這些年輕人一旦陣亡或負傷，對烏克蘭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因此烏克蘭必須小心翼翼動用軍隊，避免跟俄羅斯打消耗戰，利用西方武器援助逐步建立優勢，否則即便是取得“皮洛士勝利”（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烏克蘭也有可能走向崩潰。

歐盟天然氣庫存變動：

對歐盟來說，決定其對烏援助力度的主要是天然氣庫存變動。去年俄羅斯曾寄希望于“冷冬”，這樣會加速歐盟天然氣消耗，迫使其對俄和談。但歐洲卻迎來十年一遇的“暖冬”，天然氣需求量大幅下降，天然氣庫存處于歷史較高水平。在度過天然氣危機之后，歐盟對俄極其強硬，不僅要求俄羅斯無條件撤軍，還加大了對烏武器援助力度。未來來看，歐盟計劃從美國高價購買液化天然氣，以完全代替俄羅斯天然氣，這一目標能否實現存在變數。

對美國來說，中期選舉并不會改變對烏援助進程，無論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在對華和對俄政策上都有很強共識。如果俄羅斯想讓美國改變對俄立場，只能寄希望于2024年特朗普贏得總統大選。如果特朗普擔任總統，他會迅速切斷對烏援助，并退出北約事務。但美國大選還有2年，特朗普選舉形勢也越來越不利，他最新的支持率已跌至30%，因此指望短期內美國削減對烏援助不太現實。

總之，俄羅斯彈藥庫存、烏克蘭人力資源儲備、歐盟天然氣庫存、美國大選前景是決定俄烏戰爭走勢最重要的四個因素。戰爭將持續到任意一方先撐不下去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