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之美,不止在于語言,更在于那躍然于字里行間的那人生最細膩的情感,或喃喃自語,或娓娓道來,讓人陶醉其中,久久無言。
其實,那些在時間長河中流傳千年的詩詞,離我們并不遙遠。詩詞記錄的,是詩人們的日常生活,承載的,是詩人們的悲歡離合,描繪的,是詩人們眼中的大千世界,表達的,是詩人們心中的凌云壯志。
或慷慨激昂、或百轉低回、或金戈鐵馬、或小橋流水,那些經典詩詞,都是詩人留給這個世界的饋贈,是他們將生命盡情燃燒之后,留下的不滅痕跡。
清代杰出的文學家王士禎曾有過這樣的論斷:漢魏以來,二千余年間,以詩名其家者眾矣。顧所號為仙才者,唯曹子建、李太白、蘇子瞻三人而已。
其中,蘇子瞻就是我們熟知的蘇東坡,一個不折不扣的斜杠老文青。
林語堂曾經這樣評價蘇東坡:“蘇東坡是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是散文作家,是新派的畫家,是偉大的書法家,是釀酒的實驗者,是工程師,是假道學的反對派,是瑜伽術的修煉者,是佛教徒,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飲酒成癖者,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政治上的堅持己見者,是月下的漫步者,是詩人,是生性詼諧愛開玩笑的人。”
為了讓我們了解一個真實的蘇東坡,作家周文翰用新的史學觀念、美學視野追溯蘇軾的一生,波及他與那個時代的政治、文化、藝術生態的關系,以及他生活的時代的文化景觀,在他的新作《孤行之旅:蘇東坡傳》這本書中,我們將看到一個不一樣的蘇東坡。
在宋朝,你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誰,也可以不知道宰相是誰,但你必須知道一個人的名字,他叫蘇軾,一個天才的文人,一個妙筆生花的文學大家,更是一個人生幾經起伏,卻始終樂觀昂揚、熱愛生活的智者。
元豐三年,蘇軾正在經歷人生中最大的一次風浪:烏臺詩案。四十四歲的他,在御史臺差役的押解下,前往被貶官的第一站——黃州。在那里,他空有一個“黃州團練副使”的官名,卻一無編制,二無工資,還不能辭職離開這里。
人到中年,一大家子人要養,卻要錢沒錢,要房沒房,蘇軾的日子過的別提多拮據了。最窮的時候,他和夫人每個月在屋梁上掛三十串錢,每天早晨用叉子挑一串錢下來當作當天的費用,然后把叉子藏起來,免得有花錢的沖動。
但即便蘇軾已經如此節儉了,他半輩子所攢的那點錢,也只夠全家人勉強用一年,再之后該怎么辦呢?蘇軾非??鄲?,在一個春寒料峭的夜晚,他獨自到江邊散步,看到一只孤獨的大雁,就在這一瞬間,蘇軾的靈魂與孤雁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于是他提筆寫下一首《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那一晚,蘇軾獨自坐在江邊,看著天空的殘月,一點一點從眼前消失,直到天亮,從這一刻起,他逐漸擺脫了過去的陰影,開始變得豁達起來。他請朋友幫忙,在城東的一個坡地上開出五十畝地,脫掉長衫,戴上草帽,向鄰家老農請教如何播種、如何除蟲、如何收割。
就這樣,蘇軾用游戲人生的心態,在黃州快樂地生活著,他給鄰居請他吃的點心命名為“為甚酥”,給請他喝的酒命名為“錯著水”。黃州的豬肉很便宜,于是蘇軾發明了聞名天下的“東坡肉”,還寫下了大名鼎鼎的《豬肉賦》,過足了田園生活的癮。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軾在黃州扎下根來,還結交了許多新朋友有。有一次,東坡前往蘄水訪友,游清泉寺之時,他發現門前那條蘭溪的水竟然是向西流的,于是,蘇軾興奮地作了一首《浣溪沙》: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
瀟瀟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休將白發唱黃雞!
是啊,干嗎要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呢?溪水尚可西流,人生為何不能酣暢淋漓地活一回呢?
蘇軾開始積極地做事,他不僅日更不輟地手抄《漢書》,撰寫《論語說》五卷,立志完成他父親沒有寫完的《易傳》,還苦練書法和畫畫。后來被稱為中國古代三大行書之一的《寒食帖》,就是在此時完成的。
元豐五年春,蘇軾和朋友喝了幾杯小酒,穿著芒鞋,手持竹杖,到黃州城外踏青。
走到半路,天色突然轉陰,風雨驟然而至,朋友們連忙找地方避雨,而蘇軾卻頗有興致地在雨中吟唱。
過了一會兒,雨停了,蘇軾回頭看向來時的山路,剛才那邊還風雨蕭瑟,現在已是陽光大好。蘇軾詩情大發,當即作了一首膾炙人口的《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從這一刻起,蘇軾被磨煉得愈發豁達,不再把仕途變故放在心上,而注重美景、美食,以及與友人的交流。
在心境上,他以空幻觀照萬事萬物,下筆時有警句奇喻,別具一股曠達超脫之氣,前人未曾觸及。
這就是最真實的蘇軾,他的“基底”首先是士人、官員,其次才依先后成為文章家、詩人、詞人、書法家、學問家。
蘇軾的一生遭遇官場的起伏、貶謫的磨難、親人的離別、人事的糾葛,有許多美好、恐懼、無奈和夢想,但他未曾向命運屈服,而是持續用寫作、繪畫、游賞乃至笑話等“藝術方式”,對抗接連而來的惡意和艱困,讓自己的生命得以豐富和超越。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疤烊撕弦弧钡木辰纾苍S不是人人可以達到的,但讀過這本《孤行之旅》后,你就能看到一個有血有肉、豁達坦然的蘇東坡,你就會從他身上汲取生命的能量,學會放下煩惱、讀懂生命,活得更加通透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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