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畫師：廢了捏灬

編輯 | 柳色黃

插畫來源 | 網絡

今日大雪。

古人云：“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

唐代岑參有詩云：胡天八月即飛雪。可見古代雪下得比較早，而如今氣候變化，除北方部分地區風雪如期而至，而南方的雪，早留存在童年的記憶中，當時雪還能下厚厚的一層，能堆雪人，打雪仗，第二天能見到晶瑩的冰棱。而現在小小一場雪，便讓人受寵若驚，欣喜若狂。

有道是：“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從古至今人們便熱愛冬天的雪景，更有數不勝數贊譽雪景的詩詞，例如李白的《清平樂》，俊逸清狂：“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云揉碎”；岑參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奇麗浪漫：“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韓愈的《春雪》，俏皮靈動：“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而其中有一首寫冬夜雪景的小詩，短短20字，便勾勒出極為清靜潔凈的雪夜圖，如詩如畫，令人如癡如醉，唯美了上千年。

插畫師：不過燈花瘦

公元前816年，冬。

白居易45歲，因上書論宰相遇刺事被貶江州，任江州司馬。

在寂靜的冬夜，寒氣入骨，深夜被凍醒的詩人見雪光透盡紙窗，萬籟寂靜，心中有感而發，寫下一首清雋小詩《夜雪》：

已訝衾枕冷，復見窗戶明。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寒冬，深夜，詩人因何而醒？

深夜寒氣入侵，涼氣十足，被褥沾染水汽，久而久之冰冰涼，自然而然，詩人便冷醒了。

朦朧間，見窗戶外有光，如同濃云籠罩的白晝，迷蒙卻亮堂。

定定神，知曉是半夜時分，非天明也，為何？

只因窗外時時傳來清脆的咯吱聲，那是厚厚的積雪壓折了竹子傳來的聲音。

詠雪詩中寫夜雪的不多，因為夜雪無聲無息，無滋無味，無形無相，極難展現，而白居易卻另辟蹊徑，從“觸覺、視覺、聽覺”三個感官進行側面烘托，塑造一幅獨一無二，且聲勢浩大的雪夜圖。

觸覺。“已訝衾枕冷”，一個“冷”字，便側面寫出雪的大。只因初落雪時，氣溫并不會很寒冷，而只有雪下完了，冷氣才會上升，為人感知。大雪已停，冷氣入侵，熱氣被吸收，被凍醒的詩人一摸被子，冷冰冰，透心涼。一個“訝”字，代表著詩人的驚訝，可見這場無聲無息的雪下了好久，以至于突然停了，讓人覺得驚訝。

視覺。“復見窗戶明”，抬頭一看，窗戶外明亮如白晝，可見積雪之深。

此二句雖則都是寫詩人自己的所見所感，但無一不在訴說夜雪之大。

最后便是“聽覺”，“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詩人說我早就知道今夜的雪下得很大了，為什么呢？因為我朦朧間，時常聽到積雪壓折竹子的炸裂之聲。詩人取“折竹”這一冬景細節，襯托夜雪之“重”，別有情致。“時聞”兩字，可見詩人睡得不太安穩，不知是睡眠淺，亦或者有心事？

但我覺得可能是年歲漸長，夜晚難以安睡，加上詩人聽覺敏銳，便在睡夢恍惚間，聽到窗外傳來的爆竹般聲響。（積雪壓斷竹子的聲音動靜其實蠻大的，像爆竹一樣）雖然很多詩都因詩人經歷有所厚重心緒，但人生漫漫，又怎會非沉浸在傷感的情緒間而得好詩，不能見美景而心悅，心動則落筆生花？

這首詩短小精悍，布局井然，既沒有色彩的刻畫，也不作姿態的描摹，但從人的“觸視聽”三大感官中層層遞進，迂回曲折，詳盡其貌其勢、其情其狀。尤其最后神來一筆，以有聲襯托無聲，使全詩動中有靜，清新雋永，真切呈現出一個萬籟俱寂、銀裝素裹的清寧世界。

插畫師：北斗齋

讀白居易的詩，每一首都如一條珍珠項鏈，溫潤而有光澤，結構嚴謹不散亂，字字句句，都是精心雕琢而成，但每一首詩詞都詩境平易，渾成熨貼，無一點安排痕跡也不假纖巧雕琢，足見功底之深厚。

他的字，樂天。樂天知命，在他的詩詞中，有真摯的愛情，有深切的悲憫，有迷惘的心緒……所有的一切，都組成這個被譽為“詩王”的男子波瀾壯闊的一生。

我們能在詩詞中，感受他對詩詞的追求，對人生的追求，對藝術的追求。

寫詩如做人，如此而已。

題外話：白居易筆下的冬天溫暖又寧靜，我很喜歡，一到冬天便忍不住分享。而他的三千首詩，不知詩友最愛的是哪一首呢？

參考文獻：

吉林大學中文系.唐詩鑒賞大典 (十) : 吉林大學出版社，2009: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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