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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元豐五年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由此可見,蘇軾心中,被貶謫的三地在他一生的創作中是何等重要!
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在蘇軾的創作生涯中堪稱里程碑式的存在。據統計,這一年他在黃州共創作了約一百二十首詩、詞、文章,相當于每三天便有一篇作品問世。其中,描寫赤壁的兩賦一詞,即《念奴嬌.赤壁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和《前赤壁賦》、《后赤壁賦》,更是奠定了蘇軾“雄視百代”的“坡仙”地位。
廣為傳唱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被稱為“天下第三行書”的書法作品《寒食帖》(“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均出自元豐五年。
《東坡笠屐圖》 李公麟(北宋)
這一年是蘇軾逃出“烏臺詩案”生天、被貶黃州的第三年。從最初的死里逃生、驚魂未定,到生活困頓、居無定所,再到暫借“東坡”之地維持生計、蓋“雪堂”娛己待人,樂觀的蘇軾在黃州逐漸安定下來,似乎有了靈魂寄托,開始文思爆發,坡仙上身了。
本詩亦作于元豐五年。
原 詩
《是日,偶至野人汪氏之居,有神降于其室,自稱天人李全,字德通,善篆字,用筆奇妙,而字不可識,云“天篆也。”與予言,有所會者。復作一篇,仍用前韻》
蘇軾(宋)
酒渴思茶漫扣門,那知竹里是仙村。1
已聞龜策通神語,更看龍蛇落筆痕。2
色瘁形枯應笑屈,道存目擊豈非溫。3
歸來獨掃空齋臥,猶恐微言入夢魂。4
樟香春韻
寫作背景
本詩作于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黃州。蘇軾時年46歲。
根據本詩詩題,正月二十日,蘇軾與黃州結識的潘彥明、郭興宗二人,酒后前往女王城東的禪莊院(黃州東15里)。路上偶然聽說有神人降臨農人(野人)汪若谷家。神人自稱李全,出語驚人。他還將筷子含在口中寫了三十個篆字,筆勢奇妙,只是字都不可識,蘇軾問此篆字從何而來,李全答:“此天篆也。”東坡認為其字雖不可識,但筆意奇古,于是將李全所書珍藏,以待知者。當日,蘇軾作詩兩首,除本詩,還有《正月二十日,與潘、郭二生出郊尋春。忽記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詩,乃和前韻》:
東風未肯入東門,走馬還尋去歲村。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
江城白酒三杯釅,野老蒼顏一笑溫。
已約年年為此會,故人不用賦招魂。
第二天,蘇軾又做文章《天篆記》。其中,關于神鬼之說是否可信,文中說:“世人所見常少,所不見常多,奚必于區區耳目之所及,度量世外事乎?”此語峻厲,發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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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及大意
1、酒渴思茶漫扣門,那知竹里是仙村。
漫:隨意,無目的。
本句大意:酒后來到女王城,干渴難耐。于是,隨手敲著一家農戶的大門想討杯茶喝;無意間竟得知神仙來到了這個村子。
2、已聞龜策通神語,更看龍蛇落筆痕。
龜策:龜甲和蓍草。古代占卜之具。龍蛇:此處指書法飛動圓轉的筆勢。
本句大意:我們趕到仙人降臨的農人汪若谷家,看仙人施展仙術。以前只知道火炙龜甲焚燒蓍草以占卜吉兇;今天才看到,仙人竟然也可以筆走龍蛇,直接留下“天篆”文字。
3、色瘁形枯應笑屈,道存目擊豈非溫。
色瘁形枯應笑屈:典出屈原《漁父》“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澤畔,顏色憔悴,形容枯槁。”色瘁:面色憔悴,枯萎無華。形枯:身體瘦弱,精神萎靡。屈:屈原。道存目擊豈非溫:典出《莊子·外篇·田子方》,孔子很想見溫伯雪子,但見到后,卻又不發一聲。子路問原因。孔子說,像這樣的人,用眼睛一看便知大道存之于身,也不容再用語言了。道存目擊:后世以該典故指一個人具有深厚的道德修養,人們只需一接觸便能感受得到。豈非:難道不是。溫:指溫伯雪子。
本句大意:仙人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卻風骨綽約,正如眾人皆醉而被放逐的屈原;其道法深厚,一看便知。這難道不正像孔子見到的那個溫伯雪子嗎?
樟香春韻 茶湯實拍
4、歸來獨掃空齋臥,猶恐微言入夢魂。
猶恐:唯恐,仍然擔心。微言:猶咒語。具有深刻寓意和神奇力量的特殊言語。
本句大意:回到家中,看著仙人留下的天書(“天篆”),久久難以平靜,令人打掃出一間空屋睡眠;唯恐晚上說些密語夢話驚嚇到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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