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驢鄧小閑,五字之中,驢字最傷人!”
無論是《水滸傳》,還是《金瓶梅》,似乎都守著一條規(guī)律——鐵打的西門慶,流水的潘金蓮。
《水滸傳》里,只有一個西門慶,而類潘金蓮者多多。武松遇上了潘金蓮;宋江遇上了閻婆惜;楊雄遇上了潘巧云;盧俊義又有賈氏。
這些女人,以潘嫂嫂為頭領(lǐng),清一色的既貪男色又慕錢財,最終花隕家破,皆為亡魂。
《金瓶梅》里不用說了,西門慶是主角,而且頂不是東西。但如西門慶這等人,也只有一個,與西門慶有瓜葛的女人,卻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幾乎清一色的潘金蓮。
西門慶也偏好這種人,除了已死的正房陳氏及后補的正房吳月娘,剩下的多數(shù)來歷不正。如非奪人之妻,便是暗娼或丫鬟、仆人之妻,甚至于身份高貴的招宣府的林太太,其淫其亂,也不下于潘金蓮。
整部《金瓶梅》,與西門慶亂七八糟的女人不下20個,上到官場貴婦,中到奴仆丫鬟,下到麗春院,無所不至,皆是西門慶之所好。
雖然她們性格不一,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但其本性仍然以潘金蓮相映。
比如宋惠蓮,原本就是為鋪墊襯托潘金蓮而寫的,她原名就叫宋金蓮,因為是西門慶家奴之妻,不能奪主婦之名,所以改名慧蓮。
她跟西門慶的亂七八糟處,連潘金蓮都艷羨。
再有賁四嫂,原姓葉,巧了,她在家中排行第五,與潘金蓮潘五娘遙相呼應。她先與西門慶的奴才玳安不清不楚,后來便勾搭上了西門慶。
這女人也沒什么特別之處,至少長相并不出眾。
但西門慶是來者不拒,賁四嫂是既來之則安之,與誰都行,西門慶走了,她就跟玳安眠臥。
最有特色的是西門慶生意上的幫手韓道國的妻子王六兒。
她跟潘金蓮一個路子,也勾搭自己的小叔子。
可惜的是,王六兒的小叔子韓二不像武松那樣,經(jīng)不住誘惑,投降了。
此事轟動了清河縣,叔嫂亂來,是重罪。
后來得西門慶周旋,保住了二人平安。
王六兒于是遇上了西門慶,便不要韓二了。韓二余情不斷,結(jié)果被西門慶弄到提刑所,一頓毒打。
她與西門慶在一起的細節(jié),比之潘金蓮伺候西門慶,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西門慶常去風月之地,其所愛娼妓李桂姐、愛月兒,本職工作就是做那事兒。
然而,她們的本職工作能力,比起潘金蓮、王六兒這種業(yè)余愛好者,也只能自愧不如。桂姐、月兒床上說不出口的話,金蓮與六兒能大說特說。
張竹坡說,之所以這樣寫,是沒把他們當人寫,尤其把西門慶當豬狗寫。因為如此狗彘之行,他偏喜之,豈非一丘之貉?
換句話說,正因為西門慶喜歡這些,她們才會做出這些。
《金瓶梅》取潘金蓮、李瓶兒、春梅三人之名而做書名,大有深意。
潘金蓮迎奸害夫,所貪者色;李瓶兒迎奸轉(zhuǎn)嫁,氣死子虛,與潘金蓮如出一轍。
西門慶所有之女人,大體不出這二者之藩籬。春梅則略為其他人而表志。
王婆說得到位,要做如此事,必有五字真訣,即潘驢鄧小閑。
而有此五字真訣者,整個清河縣,整部《水滸傳》,整部《金瓶梅》,也僅西門慶一人而已。
因為五字俱全,實在難得。
可見西門慶并不多。
但是潘金蓮卻不少,真可謂鐵打的西門慶,流水的潘金蓮。
但即便西門慶是鐵打的,也禁不住這么多潘金蓮斫磨,鐵棍也得磨沒了,驢算什么呢?所以,鐵打的西門慶,最終殞命于王六兒、潘金蓮之手。
驢身不在,即便有潘安的貌、鄧通的錢、千倍的小意兒、萬年的閑工夫,又能如何呢?
五字之中,驢最傷人。那是本根。
換句話說,色最傷人,尤其濫色成欲,根本無法收拾。而潘金蓮們,倒未必全都在意“驢”字。王六兒就是貪財,宋惠蓮就是為了小好處,桂姐、愛月,不過都是為了鄧通,那是她們的職業(yè)本能,所謂什么無情,什么無義。
而如林太太只貪驢字者,因其本身富貴,其他諸物本就不缺,所以可以最大限度釋放富婆的渴望。
如此,則本性上又歸之于金蓮。
我常想,《金瓶梅》的作者并不蓄意要寫一部所謂的淫書,他必是看到了一些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甚至長時間、任何時代都不會改變。
只有要一個西門慶,就會有無數(shù)潘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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