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鄉愁》之186

“人與老鼠的‘戰爭’”系列之一

“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

這首兒歌，是小時候學得最早的一首兒歌。

小時候，家家都是土房子，所以老鼠特多。

但是，那時候社員們自己都還不夠吃，有點糧食看得比命根子都重要，哪里還會給老鼠們下手的機會！

即便蒸出來的窩頭，晚上都是裝在筐子里，掛在房梁下的竹竿上，讓老鼠們鼠牙磨斷，卻無處下口。

于是，那些窮兇惡極的老鼠們，就到處搞破壞：啃箱子、咬桌腿、噬衣被，無惡不作。

雖然一個個餓得精干猴瘦、頭尖毛長的，但翻箱倒柜折騰起來，也著實煩人得很。

到后來，那些老鼠們居然學會了一個聰明的辦法：先爬到房梁上，再順著拴在房梁上的鐵絲或繩子上下來，最后在竹竿上慢慢滑過來，跳到窩頭筐子里猛吃一頓。

技術不好的小老鼠，往往還會從竹竿上掉下去，摔得頭暈腦脹。

上面的母老鼠看見了，會從筐子里拱出來半拉窩頭，下面的小老鼠就抱著啃。

老鼠們學會了這個偷吃的辦法，把社員們氣得夠嗆。

就找一根四面沒依附物的檁條，踩著桌子上去栓一根鐵絲下來，將筐子直接吊在這根鐵絲上。

這樣一來，不但老鼠們夠不到窩頭筐子了；連孩子們想去偷吃個窩頭，都夠不到了。

為了對付老鼠，家家還買了老鼠夾子，和老鼠玩起了長期的“消耗戰”。

最早在市面上買的老鼠夾子，都是半月形的，五分錢到一毛錢一個。

這種老鼠夾子的彈簧很厲害，一般老鼠被夾住就在劫難逃了。

被夾住頭的，當時就斃命了；被夾住身子的，還能“鼠”延殘喘一會兒。

但是，也因為彈簧緊，小孩子一般都掰不開，要大人才能弄得來。

把夾子掰開，一邊上有個竹簽子別住夾子中間的一個扣，扣上可以放點誘惑老鼠的餌。

用竹簽子別住那個口，要稍微含住一點就行，這樣老鼠夾子才靈敏。

一旦扣得太緊了，老鼠就是吃了那點餌，夾子都不會跳開。

每天晚上，爸媽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下老鼠夾子。

在老鼠經常出沒的地方，放上老鼠夾子，在上面放一點蘸了油的饃饃或者一點肉渣做誘餌。

為了防止老鼠將夾子拖走，爸爸還會在老鼠夾子上栓一根細繩子，另外一段栓在桌子腿上或凳子腿上。

那時候，基本上才睡下不多一會，那老鼠夾子就“乒”地響了，接著就響起了老鼠的慘叫聲。

這時候，爸爸就笑瞇瞇地起來，點著煤油燈，拎著鐵锨過去，一下結果了老鼠。

之后，還要將老鼠夾子拿到燈上燒一下，去除老鼠血和老鼠的味道。

不然，其他的鼠輩們就“不上鉤”了。

每次，爸爸笑瞇瞇地在燈上燒老鼠夾子，看到他一臉的麻坑都要抻平了，笑得很是有點陰損。

有時候，一晚上能捉到兩三只老鼠，也有時老鼠夾子響了，但沒捉到老鼠，但做餌的那點饅頭卻沒了。

我一直不明白：老鼠是怎么從張著“大嘴”的夾子上偷走餌的？

有天早上醒來，還沒起床，就聽見墻角老鼠的叫聲。探頭去看，原來兩只老鼠，在墻角的老鼠夾子那里轉悠著，看樣子是想吃掉夾子上的那點餌。

我趴在被窩里看那兩只老鼠，看它們到底是會被夾住或者是能吃到餌？

兩只老鼠一邊“吱吱”叫著，一邊圍著老鼠夾子轉。

后來，忽然一只老鼠將屁股調過來，“忽”地用尾巴去掃夾子中間的餌。

老鼠的尾巴，像根小鞭子一樣準確地掃到了那點餌，“乒”地一聲夾子就響了，但那根老鼠的尾巴卻已經收了回去。

這只老鼠才收回來尾巴，另外一只老鼠已閃電般竄上去，一口咬下那點餌，掉頭就跑。

那只涉險的老鼠大怒，立即叫著去追頭一只老鼠。

看到這里，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夾子響了、卻沒有夾住老鼠的原因。

其實，那些鼠輩們也知道夾子是它們的克星，但在饑餓難耐的時候，它們還是會經常涉險——“食”向險中求。

但是，它們的絕招也不是非常好用，不時會有“失手”的時候。

有時候，夾子響了，“咬”住的卻是老鼠的尾巴。

我就知道那只老鼠怕是眼神不好，或者“技術不精”。

那只倒霉的老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徹夜“嚎叫”，尾巴上還拖著沉重的老鼠夾子到處亂鉆。

一旦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夾子，那只老鼠叫得就更慘，希望同伴們來救它。

但是，鼠輩們哪有什么仁義之心啊，都縮在地底的老鼠洞里瑟瑟發抖呢。

當那只被夾住的老鼠的叫，聲將爸爸吵醒、吵煩后，它的噩運才算是結束了。

每次，爸爸還是下炕去，從門后里摸到鐵锨，“賞”它一鐵锨，送它趕緊上路。

老鼠們折騰大人，孩子們也有折磨老鼠的辦法。

有時候，大點的老鼠白天都敢招搖過“巷”。

寂寞的孩子們，就每人抓根花柴，“嗷嗷”叫著合力圍捕它。

這只老鼠被一群孩子和漫天飛舞的花柴，逼得走投無路時，就只有縮著身子任宰割了。

在一腳踩住老鼠后，孩子們會玩一種“點天燈”的游戲。

在老鼠身上潑上點柴油或者老棉油，將老鼠點著了。

老鼠被焚，慘叫著到處逃竄，孩子們就開心地笑：“看你還敢咬我家的箱子不……”

但是，玩這個游戲經常被大人罵。

那時候，家家都堆滿了破柴火，老鼠一旦鉆進去屋子或柴堆里就要命了。

所以，每次被大人們看見就是一頓臭罵。（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