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無用,現在人們特別好理解,但我剛畢業那會很難說清,當年是崇尚吃苦之后逆襲的,與如今龍王歸來那種逆襲不是一回事。簡單講以前的逆襲是靠譜的、可論證的路徑,現在只能靠想象力彌補情緒的爽劇——因為逆襲越來越科幻了。
沒苦硬吃已經被吐槽為表演型人格,毫無意義,其實有些客觀的苦即使存在也不要吃。
有些苦只會消磨人,這是我剛畢業工作時候的經歷,在那個雞湯奮進的年代是比較另類的。
舉個例子,我在最初工作的一兩年,時常要擠公交車,穿越半個城市,這幾乎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困境。冬冷夏熱,要么人擠人很悶熱,要么從公交車上下來在路邊雪地車轍上踩一腳雪水,都是令我暴跳如雷抓狂的,而且我不會隨著日子反復而適應,憤怒也不會衰減,于是冬夏兩季我每天回家和出門都要咒罵一通,對老天爺和城市交通極盡難聽之詞,以致于我父母對此印象深刻,多年之后還會提起。直到我開始駐外之后,不需要坐公交車了這件事才解決。
那個年代買車、每天打車是比較貴的,短期內難以成為解決方案。
而我講這件事想表達幾個關鍵:
1、我受不了交通并非由奢入儉難,我家那時候也沒有家用車,周圍人都坐公交車,我是天生的對那種枯燥的忍耐感到不幸,感到消磨人,感到我每天很多精力被這種無用的消耗抵消了,影響了我的發揮。
2、對,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我之后若干年經常會跟人講這個例子,聽眾是比較懵的,因為跟我工作中所承受的困難和逆境相比,我居然最怕擠公交。在了解我經歷的人看來匪夷所思,簡直好比槍林彈雨都經歷的人,居然怕剪指甲一樣。
我年輕的時候,很多行為都是沒有總結過成因的,它的自然發生似乎來自一種本能的保護——比如我受不了擠公交,以及我是個短板特別短的人,而且幾乎從不亡羊補牢。很多年后有一次我跟我母親聊起這個問題,我突然意識到,我不怕苦和難,我也不怕沒路,但我極為害怕消磨,我本能對抗的東西一定有理由,就像喝多了吐一樣,不受我理性的控制,但非常有助于排出酒精。
我不怕大難處,真正的困難、缺乏條件和觀念沖突挑戰、環境限制等,但我的力量是很容易被小瑣碎吞噬和耗費,在很多方面我沒有達到平均水平的承受能力。如果我不躲開那些瑣碎,而是嘗試去適應它們,那么我將表現的比絕大多數人糟糕得多。
我估計也有不少人會有跟我類似的感觸,如果你還沒來得及總結,不妨看看我的視角。
適應和妥協并不會換來進展,更擅長忍耐擠公交的苦,不會為我人生帶來任何轉機。
假設一個游戲人物各項屬性極大的偏離平均值,是不好發揮的,一個人的特質與人群總體樣本離散程度很高,也是不容易混的,按說后天的適應和環境,會將人打磨、人也會變得適應環境;然而,我的本能就是使自己沒法適應和妥協,有種哭笑不得的荒唐感:不能吃一些非常普通的苦,只是眾多現象之一。
我們假想一個非洲土著部落的人,他擅長造飛機,這看似是個麻煩,因為在那個環境中擅長狩獵和露營才更有用,那么請問他該怎么辦?他不該去補習狩獵技能,他該去能造飛機的地方。這個人為了學習狩獵把腳上磨出再多血泡,也不會給人生帶來增量改變。
我的感觸是,不僅不能沒苦硬吃,而且有苦也要選擇有價值的去付出、去扛。沒價值的你就躲遠點,比如來自傳統儒家觀念束縛的社會角色感,二三十歲就整天學會來事、會敬酒、會當副陪之類的技能,非要排個序還得士農工商……來自己上一輩人約定俗成的價值觀的說教,比如眼前忍耐以后可能靠歲月來改變的條框限制,不等,不改,抓緊擺脫。
也許,不擅長的正是硬幣的背面,你要注意可能它正在提醒你你真正的優勢是什么。
我生在一個匱乏的年代,人們有的是理由堅韌、妥協和承受,而罕有不樂意承受環境所限的價值觀;然而,如今是一個比較豐沛、靈活的時代,路子也多,人們更容易放飛自我,而不是被束縛,倘若重蹈覆轍,因循守舊,怕是不能全怪時代的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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